这一切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沈珩的耳朵里,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耳朵也嗡嗡作响,一股热意从脚底升起,暖的他整个人像着了火般。
林霏言不可思议地笑了,他是被气的,看着远去的背影,他一个人在马车上笑的根本停不下来,随后目光变得极其阴狠,慢慢攥紧了拳头。
可姜云芥说的是实话,完全没有一点渲染的实话。
沈珩可不就是她的命?他要是死了,自己也得连带着回去陪他重新活......
将人拖到床榻上后,姜云芥非常嫌弃的看了一眼躺着的沈珩,她当时就不应该答应让他出去,谁知道他刺杀一次不成还要去刺杀第二次?
李丞相到底跟沈珩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得了命令的医师早就在府中等待,一受到传召就立刻赶了过来为沈珩医治,姜云芥皱着眉头在旁边等候着。
“如何?”
医师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担忧:“皮外伤并无大碍,好好养着,半个月后就能恢复了,只是......”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说!”
“只是这位公子中了两种不同的毒素,下官才疏学浅实在没有办法医治,若找不到解药,这位公子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中毒?李丞相下的?为何是两种?一种难道不够吗?
姜云芥被沈珩中毒的事搞得心烦意乱,神色看上去就跟要杀人一般,医师战战兢兢的低下了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挣扎一下,万一五公主气急之下杀了自己怎么办?
搭着沈珩的脉象医师又仔细地检查前来,突然发现这两种毒居然互相牵制,阻止了另一种毒素的毒发,他立刻将这一现象告诉了姜云芥。
姜云芥问:“活不了多久,是多久呢?”
医师思索着说了一个稳妥的数字:“最多半年,若是能好好养着身体,半年之内找到解药,这位公子就还能活。”
她点了点头,挥手让医师出去了。
半年的时间足够了,杀一个陈贵妃还要不了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沈珩是死是活就跟她更没有关系了。
累了一整天,姜云芥实在困得睁不开眼,转身就要离开,衣角却好似被什么勾住一般,她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沈珩攥住了她的衣角。
“做什么?松开。”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沈珩几乎没什么力气,一抬手浑身上下便疼的厉害,像是把伤口再一次撕裂般,但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攥住姜云芥那么一点点的衣角。
用自己最干净的两根手指主动的拉住了她。
沈珩只是想说一声:“谢谢你。”
不太熟练地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称不上好看,但他真的很努力的,姜云芥看着他的笑,一种奇怪的歉意突然涌了上来。
不只是因为这句谢谢,还是因为沈珩如今这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沈珩呢?大部分原因是司命说自己不让他爱上自己,自己就会死在他的剑下,她抗拒这样的安排,所以提剑杀了这个麻烦两次。
后来,又因为自己的命和他的命绑在一起,她产生了极度的反感,却无可奈何,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投射在了沈珩身上。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他跟自己何尝不是一样被命运摆布?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自己杀了两次,她救他只是因为不想轮回,却得到了他如此真心实意的感激。
姜云芥受不了这样的感激,她会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不用谢我,好好养伤,若是有什么缺的告诉下人就好。”
“嗯。”
沈珩有些不舍的松开了她的衣角,姜云芥微微颔首后离开了屋内,她看到屋顶的积雪慢慢融化了,想来春天就快到了......
回到院子时,发现赫连宸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靠近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寒气,连肩头也被雪水沾湿了些。
看见姜云芥,赫连宸的表情就像复苏般笑的很开朗,耀眼的让姜云芥有些不敢直视。
走近后,他被姜云芥外衣上沾染的血迹吓到了,立刻捏起她的手腕有些紧张地开始诊脉:“你受伤了?”
“没有,这不是我的血,是沈珩。”
他这才松了口气,又说:“这件事我知道,你怎么放着我这么好一个大夫不用,还要找外面的人来给沈兄弟医治?”
他的手很热,哪怕隔了一层衣服,姜云芥也会被这样的温度烫到。
抬手贴了贴他的脸,冰冷的让她有些心疼:“你站了多久?怎么不去里面等我?”
“本想去找你,但怕你有正事会打扰到你,站在这里就能第一时间见到你了。”
像只小猫似的,他眯着笑眼用脸蹭了蹭姜云芥的手,发尾那根用来系小辫子的红绳子还是那样鲜活又热烈。
姜云芥的心暖暖的,往前走了一步拉着人进了屋子。
很奇怪,原本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见到赫连宸后却精神很好,觉得哪怕是不跟他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起,也会感到很开心。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不让你去医治沈珩,是因为,你是我府里的客人,你只需要每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她亏欠赫连宸的太多了,怎么还能让他这样名震天下的小神医为她办事?
她只希望赫连宸能永远像以前待在空空谷那样开心。
赫连宸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与沈珩也算有点儿交情,救他不麻烦我。”
“好,你有空了可以去看看他。”
闲暇的时光并没有多久,第二日一早,景宣帝就传姜云芥入宫,借口是皇后娘娘大病初愈,让她陪着在宫内转转。
但姜云芥知道,此时景宣帝召她入宫,一定是为了昨日丞相府发生的事情。
惜月紧张又严肃,整张脸都快皱在一起了,边替姜云芥穿衣服边说:“怎么又要进宫?公主每次入宫都没什么好事,不是生病就是受伤的。”
“没什么大问题的,你别太担心。”
余光扫到被她扔在一旁的那只哨子,姜云芥想了想还是嘱咐惜月好好收起来。
站在宫门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墙,真的好高,几乎挡住了她向前看的所有视线。
看似她站在宫门外,实则,她从未逃出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