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凉他们赶到梁展别院的时候，就看到于盛之也在外面。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眼中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大门口站着的，是皇上的近卫军，要想硬闯进去，并非易事。他走上前，让外面的人进去通报一声。
见到是魏凉，门口的两人还有些忌惮，显得十分为难，其中一人对他说“魏大人见谅，不是我们不去通报，梁大人说了，今夜，谁都不得进去。”
“皇上在里面吗？”魏凉也不多说，直接问出这句话。
两个侍卫互相看看，明显是有苦衷“这个……大人，您还是明日再来。”
“明日再来？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回去了？我不是有心让你们为难，只不过东厂今日在城中发现可疑人员，一路追踪过来，看着那人进了这院子，所以此刻要进去查探。”
“魏大人尽忠职守，小的佩服，小的这就带人进去查看。”
魏凉不悦，“你带人进去查看？我东厂要做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插手，要是真出了问题，这责任是你们来担还是我来担？”
“小的不敢，请大人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这一耽误，又过了不少时间，于盛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明知道自己心爱之人就在里面，却不能进去，就因为那个皇帝，真是荒谬。
也许舅舅是对的，没有皇帝的话，会更好。
“于公子，宋夏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在城门口见到她的时候就应该亲自送她回去。”
“姐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他的。”
魏凉知道这个他是指谁，但他没想到于盛之就这样说了出来。
“于公子，祸从口出，此时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哼，你怕他，我可不怕。在这世上，我只剩姐姐了，她要是出了事，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今夜我就守在这里，要是他们不让我进去，我就闯进去。”
于盛之对宋夏如此在乎，倒是出乎魏凉的意料。这让他有些动摇，他没有把握宋夏最后会选择自己。
经过这次的分别，魏凉可以确定，自己整颗心都已经系在了宋夏身上，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对其他人动心。
可宋夏了，她身边除了自己，还有一个痴情的于盛之，他们相识比自己早，还曾经同甘共苦。
“我陪你闯进去。”池帆也走过来，他怕是也对祁翔灰心了。明明知道晴川雪是自己的人，还做出这种事情，天理不容。
负责通报的人回来后，弯着腰走到魏凉身边，小声说道“大人，您这边请。”
魏凉听到后，故意大声问“你的意思，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侍卫身子一顿，“这边只让您一个人进去，小的也很为难。”
看来，这是皇上的意思。
“池大人，于公子，你们二位在这里等一下，我先进去看看。”
魏凉跟着侍卫进了梁家别院，他来过这里，所以大致知道里面的布置。
他们要去的，不是房里。
“大人，您顺着这条路走过去，皇上在湖边的亭子上等您。”
此时外面又开始下雪，湖里的红鲤鱼已经没有了踪影。祁翔披着大氅，正往湖里投食。
“天气寒冷的时候，湖里的鱼儿就会躲起来，等着春天才会出来。宋夏说，它们要冬眠。”
祁翔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扔了下去，擦了擦手，转身走过来。
“坐吧，你要是嫌冷，我们就进屋去。”
“这里正好，可以赏雪。”
“朕知道你为了谁而来。梁大人替朕找了个道士，他可以帮助朕破解命里无子这个命数，朕需要娶的人，就在她们三个中间。”
魏凉觉得此事真是荒唐至极，怎么可能恰好是她们三个人。
“这个道长，皇上认为可信吗？”
“可不可信对朕来说不重要，只要有这个可能 ，朕都愿意试一试。”
“为什么是宋夏。”
祁翔抬头望着亭子外面的雪，眼里也有无奈，“朕也想知道，此事，朕已经有了决定。晴川雪是池帆的人，他这个人对情字最执着。朕不想他为此怨恨朕，所以朕自然不能娶她。楚姑娘是你的未婚妻，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能让她进宫。”
“宋大人就可以了吗？她也是沈溪亭的未婚妻，沈大人可刚刚当上工部侍郎。”
“朕看的出来，沈大人和宋大人之间，并无感情，至于他要求娶宋大人的原因，朕大概也了解。既然没有情，那便好办的多，朕会在别的方面补偿他。”
魏凉听后放声大笑，之后却又摇头感叹道“皇上当真以为什么都是可以用钱物还补偿的吗？沈大人如果是为了好处，就不会接工部侍郎这个得罪人的位子。他要得，就是能护住自己身边的人。皇上这么做，就不怕寒了他的心。”
“放肆！”祁翔猛的一拍桌子，“朕不过是封个妃子，由不得你们同不同意。朕跟你说这番话，也是因为在意你的功劳，何况楚姑娘朕已命人送回去，你还要朕怎么样。”
魏凉觉得自己的心和湖水一样冷了，祁翔是把楚姑娘送回去了，可是宋夏还在。他要真是将宋夏带进了宫，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
“我要的，是宋夏。”
祁翔没回答，他心里是知道的。可是为了他的皇位，为了祁家的天下，他不能让。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
“皇上，求你让我带走宋夏。”
“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她是上天带给朕的希望，无论如何，朕都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你放心，朕一定会好生待她，如果可以，这皇后的位子，也可以给她。”
他倒是舍得，为了自己的私欲，将一个无辜的人困在宫中。
“如果她不是皇上要找的人了？”
“那朕就会认命。”
“可宋夏怎么办？就因为一个道士的话，她就要搭上自己的一生吗？”
兴许是魏凉的话让提醒了祁翔，他心里也不想因为这件事，与魏凉生出嫌隙，于是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朕给你一个机会，在楚姑娘和宋大人之间，选择一个。”
“什么？”
“朕说了，不管道长的话是不是真的，朕都不会错过，祁家的天下不能断送在朕的手里。本来朕是想把楚姑娘还给你，可你却坚持要带走宋大人，朕自然不可能让两个人都走。现在，由你选择。一旦做出决定，就不能反悔。”
魏凉犯了难，他不喜欢楚素素，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成为皇上的妃子。当然，宋夏是更不可能。
祁翔将这个难题留给了自己，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都会有人为此记恨他。
“魏卿可是觉得为难？朕又何尝不为难，一边是朕的江山，一边是朕信任的臣子，可有舍才有得，哪有这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朕这里有一串珠子，等着珠子数完，朕就要听到你的答案。”
时间紧迫， 魏凉陷入了思考，如果带走了宋夏，楚大人和沈溪亭那里无法交待，可要是留下宋夏，他这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珠子就快要数完了，魏凉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到底要怎么做。
“只剩下最后三颗珠子了，魏卿可要想好。”
当最后一颗珠子数完的时候，魏凉有了答案“我选楚姑娘。”
宋夏正站在亭子后面，听到他的话，心像是坠入了冰冷的湖底，旁边的树枝被雪压断，发出“喀嚓”声，就像她心中的那点希冀。本就没有结果的事，她心动了，此刻正好，断了她的念想。
站了一会儿，宋夏叹口气，转身走了。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祁翔将珠子收起来，认真地看着他，“朕倒是很想知道原因。”
“这是还楚姑娘的人情，但宋夏，我愿意用命来换她的自由。”
“说来听听。”
“魏凉愿意带兵去北方平定叛乱，剿灭乱党，调查赈灾钱粮之事，但求皇上，让宋夏辞官离京。”
北方的事，已经过去两天，还没有愿意去，正如魏凉所说，这是以命相搏的差事，没人愿意去冒这个险。
长此以往，北方形势就会越来越乱，这也是祁翔担心的事。
果然，祁翔犹豫了。
一边是子嗣，一边是平乱，还真如他自己所说，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朕需要考虑一下，三日后，自会给你答案。”
“那这几日，宋夏可否先去风云楼。”
“你是担心朕会对她做什么？”
他也许会这样做，也许不会，但魏凉不敢冒险。
“宋大人长途跋涉，肯定没能休息好，风云楼是她的家，待在那里自然舒心些。”
祁翔没有答应，这是他的筹码，不能放。
“三日之内，朕不会逼迫她做什么事，你大可放心。”
“皇上……”
“好了，不必再说，你要是不信，大可在这边守着。只是梁大人的别院怕是没地方住，你要在外面挨冻了。”
说完，祁翔就由人扶着回了房。
魏凉出了别院，将和祁翔的谈话简单说了一下，听到楚素素可以回家后 ，沈溪亭明显松了一口气。
可于盛之却十分生气，先前晴川雪说魏凉对宋夏一片真心，现在看，不过是假话。
“姐姐的事不要你管，我自会救她。魏凉，你终究是个薄凉之人，跟我当初见你的时候一样，我很庆幸，姐姐没有选择你。”
魏凉心里难过，只是不方便在此处解释，就劝解他“宋夏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不要鲁莽行事，到时候反倒会害了她。”
“不牢你费心，那个皇上既然不让姐姐走，我就在这里陪着她，寸步不离。”
话一说完，于盛之就纵身飞上了屋顶，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夜里。
沈溪亭满心愧疚，若不是他去晚了一步，也不会让宋夏被带走。
“魏大人，我们此刻怎么办。”
“池大人，要劳烦你和沈大人一起去调查那个道长的事，我要去打听一下北方的形势。”
于盛之坐在风雪里，看着别院，他很想下去将宋夏带走，然后离开京中。但想到魏凉的话，又忍耐下来。
他听到了魏凉的话，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一次，自己倒是可以帮个忙，接下来，就要让北方的形势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