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以前讨过饭，这倒是魏凉没想到的，不敢去猜想着她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
“宋大人，你是官，他是匪，你们两个认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可知道会惹来多少非议。”魏凉并不想为难端午，这个半大小子如何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背后肯定有人，而他就是要见这背后的人。
但宋夏不知道他的思量，就想着把端午救出来，生怕魏凉将他抓了去见官。
“大人，他才十五岁，无父无母十分可怜，来当山匪肯定也是迫不得已，要不您就放他回去。”
楚素素见状，上前帮着宋夏，“宋大人说的是，这孩子看着如此瘦弱，肯定也没人好好照顾他。不如就放他离去，至于其他的人，还是交给本地官府处理。”
端午身后的人听说要抓自己去见官，纷纷求饶，都说自己身世可怜，无父无母，要不就是上有老下有小，等着自己养家糊口。一时间，原本的山匪打劫，变成了大型比惨现场。
“宋大人，是你说要放了端午，眼下的情形，你看看要怎么办。”魏凉没打算插手这件事，因为他们本就没多大用处。如果宋夏说要放人，那就放。但他又不说明，就是想看看在情与法只见，她作何选择。
“大人。”宋夏走到端午身边，也跪了下来，庄重地行了一个礼 ，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宋夏愿意以史官之职，换大人饶恕端午和其他人一次。”
以官换命，好像也只有她宋夏做的出来。
魏凉觉得十分有趣，想不到在朝中这么多年过去，今日还能看到这样的情形。
“宋大人，你可知道，就算是个史官，也有很多人想谋这个职位，你就为了一个一起讨饭的人，说不要就不要，还真是任性得很。你猜猜，要是皇上知道，会不会龙颜大怒，砍了你的头？”
端午一听要砍宋夏的头，立马改了口，“这位大人明鉴，我和宋夏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一步，说求她救我也就是开开玩笑，谁还真指望她了是不是。我不要她管，既然吃这碗饭，就要承受该有的后果。”
“闭嘴！”宋夏生气了，“你能承受什么后果，当初不是说要参军的吗？结果跑到这里来当山匪，今日是遇上我们，若是其他人，你不一定还有命。”
说起以往的理想，端午苦笑一下，那时候他和于盛之两个人都说要去参军，保家卫国，以后当大将军，买大宅子，娶好多房老婆，然后看着她们每天斗嘴。
可是，人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吗？于盛之和宋夏离开后，他在破庙受尽欺负，为了混一口饭吃，不得不讨好别人，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
本以为就只能在黑暗中度日，没想到，有个人像神明一样出现，拯救了他。虽然是做山匪，至少可以抬起头了。
“宋夏，我不要你救我了。你当了官，我替你高兴，要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说完，他又转头面向魏凉，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大人，你抓我去见官吧，我绝不会有一句怨言，只怪我自己出师不利。”
魏凉掩着嘴，看了看宋夏，像是故意说给她听“我何时说过要抓你去见官。”
“那大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在这里杀了我们？”
“带我去见宴清”
端午一愣，傻傻地问了一句“谁是宴清？”
魏凉以为他故意的，眉头一皱，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你当山匪不知道自己老大是谁吗？”
“我们老大姓白，根本就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宴清。”
姓白？魏凉在心里琢磨着，难道东厂的情报有误。
“那可否带我去见一见这个白老大？”
端午一听，毫不犹疑地摇了摇头“那不行，我们老大从来不露面，你们要抓就抓我，他待我有恩，我不能出卖他。再说了，哪有当官的主动要求去见山匪的。”
“如果条件合适，山匪也是会讲道理的，到时候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我也能知道自己想了解的事。”
端午听了还是不答应“不行不行。”
这一来，两方就陷入了僵持。宋夏这时看出来了，魏凉并没打算为难端午，他只是想见一见那个白老大，就想着也许让端午带他去见了，就会放了他们。
于是，她将端午拉到一边，小声跟他商量，让他带大家去见见这个白老大，到时候她保证放大家走。
端午还是有些犹豫“你不知道，这个白老大很神秘的，我也就见过他几次，我告诉你，就我身后这些小弟，都不知道他在那里，只是听了他的大名跟着我来的，我厉害不？”
“厉害厉害，所以你更要帮他们呀，要是他们都被抓去见了官，你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这个山头混。”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端午顿时感觉自己身上责任很大，他扯了扯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威严些，“那你先问问这位大人是不是去寻仇的，要是那样的话，我可不能带你们去。”
“好，我去问问。”
宋夏转身又走到魏凉身边，将端午的顾虑给他讲了。
她有些不放心地问“大人，您为什么要找那位白老大啊，不会真的是去寻仇的吧。”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当然要问清楚了，不能让端午做一个不仁不义的人，他要是以后去参军，被人知道出卖老大，还怎么立足。我就想听您一句实话，要不是去寻仇的，我保证能说服他带我们去。”
见魏凉在犹豫，楚素素连忙说道“宋大人不必多虑，大人不会如此鲁莽的。我们就这几个人，如何能到别人地盘上去寻仇。大人就是想去会一会这个白老大，他在这里的时间久，或许能问出来什么线索，早日找到皇上的要的东西，我们也好早日回去。”
“是真的吗？”
魏凉被宋夏盯的脸有些发热，最终还是拗不过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宋夏松了一口气，冲着魏凉满脸笑容地说“我相信你。”
看着她兴冲冲地去找端午商量，魏凉心里一阵发慌，“她知道的话，会怪我的吧。”
楚素素轻声安慰道“大人也是迫不得已，皇上已经知道回燕山兵器库的事跟宴清有关，先前锦衣卫的人出来，肯定也已经打探到宴清在丰州，皇上这样做，就是看你如何选择。如果不趁机铲除宴清，梁展以后一定会趁机拿此事打压东厂。到时候，只怕后患无穷。”
“可如果宋夏知道我利用了端午，会生气的。”
“大人千万不要心软。”楚素素提高了声量，“等事成之后，您再帮那个端午实现他参军的梦想，到时候宋大人肯定不会怪你的。”
她生怕魏凉这时放弃，一旦梁展的耳目知道魏凉绕过了宴清，肯定会在皇上面前参魏凉一本。若是别的事还好，可回燕山的事本就让皇上整日惶惶不安，如果魏凉办不好，在皇上心中，东厂已经是形同虚设了。
无论如何，她绝不可以让魏凉被梁展这个老狐狸绊倒。
看魏凉还不能下定决心，楚素素径直朝着端午走去，避开宋夏跟他小声说了些什么，端午听后十分开心，本来他是打算只带宋夏去的，现在突然答应带魏凉他们一起去。
出发前，端午像模像样地将自己的小弟们安排好，让他们回去等着，自己很快就回来，还很豪气地说回来就到他们去个好去处。
至于魏凉他们，按照端午的要求，只能他和楚素素还有宋夏去，就连元直都只能留在这里。本来小莲也不能去的，可楚素素说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端午这才答应。
一行五人，朝着白老大的藏身处走去。
丰州地界的山都比较高，原以为要走一段很难走的山路，没想到在端午的带路下，竟绕过了很多崎岖地山路。
他走的地方都很隐秘 左一个弯又一条河，魏凉心里暗自感叹，这样的地方，不是有人带着的话，就是东厂的探子去找，怕也要个好几天。
宋夏走的有些累了，抓着端午的肩膀任由他半拖半拉着带走。到后来他自己也走烦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好气地说“宋夏，你当个官怎么变弱了这么多，以前抢饭的时候你比谁都跑得快。”
“那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占个位置，不过我看你身体也不怎么强壮，你那个老大没给你好好吃饭吗？”
端午将脖子一抬，急忙解释“怎么可能，老大可是很器重我的，你放心，等我以后参了军，身体就会变得比于大哥还强壮。对了，怎么没见到于大哥。”
于盛之此刻怕已经到了北方，“他现在可是京中最大戏楼的主人，你到时候见了他，肯定吓一跳。”
“真的啊！”端午高兴地从石头上蹦了起来，拉着宋夏直转圈圈，“太好了，我两个朋友一个是朝中的大官，一个是有钱人，以后就指着你们吃香喝辣了。”
宋夏被他的情绪感染，忍不住跟着他转起圈圈，两个人的笑声划破了山谷的寂静，在群山中回荡。
只是看到宋夏笑的越开心，魏凉的眉头就皱的越紧。
楚素素生怕魏凉的态度再动摇，也不顾自己的脚已经起了水泡，坚持站起来往前走着，还不忘回头喊魏凉“大人，我们该出发了，有些事最终还是要有个结果。”
魏凉点点头，轻轻咳嗽了几声，“你说的对，我想宋夏会理解的。”
虽然这样说了，可魏凉心里还是没底，他第一次对自己做的决定持了怀疑态度。看着前面宋夏蹦蹦跳跳的身影，总感觉她离自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