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褚愣神间,已经错失了追出去的最好时机。
不过好在下一秒,已经出去的霍无咎去而复返,傅褚眼睛一亮。
果然,他就说他们怎么会抛下他一个人跑了。
什么叫义结金兰。
什么叫母子情深。
什么叫肝胆相照。
什么叫布衣荆钗。
霍无咎匆匆走进来,径直走向傅褚……的西装外套。
他走向沙发,从傅褚外套口袋中掏出车钥匙,转身离开。
看了一眼披在沙发上的羊绒大衣,他拿走了。
沙发上还放着一条米白色围巾,他拿走了。
走到门口看到鞋柜上摆放的一双粉色毛拖,挺可爱,也拿走了。
就是连眼神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傅褚:“……”
霍总明明可以眼观八方,看得见大衣,看得见围巾,看得见拖鞋。
就是看不见他。
不孝子的无视,是一场春雨过后连绵不断的潮湿。
好虐。
傅褚放下筷子,正要起身,“老爷子,老夫人,霍总说是公司有急事,要不我先去……”
霍奶奶摆摆手,“不用,现在是下班时间了,你安心吃饭,无咎那孩子要是怪你,你就来找我。”
傅褚只好干笑着坐下来:“那就继续叨扰了……”
万念俱灰间,他听见隔了两个座位的霍复祁低低骂了一声,“这小子很精啊,把老子羊毛大衣顺走了。”
自然得跟拿自己衣服一样。
那是他的高定大衣!
提前两个月请国外设计师量体定制,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降温刚穿上的!
霍媛“唔”了一声,眼巴巴看着霍无咎离开的背影,“我的新毛拖!”
那是她推的全球限定已绝版海景实用谷!
她可怜兮兮地咬着筷子尖,一秒都忍不了,直接低下头拿起手机控诉人贩子:
【开心媛媛】:无咎哥!那是我的拖鞋!很难买的!我花了超市场价三倍的价格好不容易才收到全新的!我用了快半年才钞到的!
刚走到门口的霍无咎没有解释,直接发起一笔转账。
霍媛充满怨念地盯着手机,心里琢磨着想给她哥拉瓜条投厕了。
直到对面发来世界上最帅的两个字。
【去钞。】
霍媛小鹿眼一亮,发了几个跪谢的表情包感谢,拿着这笔资金美滋滋去咸鱼上h收复数了。
霍桓也瞪大眼睛,“拿我围巾干什么啊?!”
霍媛悄悄把消息记录拿给他炫耀,“哥,你看无咎哥给我转的账。”
霍桓瞳孔惊得颤了颤,心里蠢蠢欲动,也给宠妻狂魔(已有闺)发了条消息:
【婉拒变声器】:哥,你拿我围巾了?
下一秒。
对面发来世界上最冷酷的两个字。
【就拿。】
霍桓:“……”
哥哥,弟弟他是妹妹啊。
-
门外,粟枝拢了拢身上的长款毛衣外套,在路灯下等着霍无咎,对每一个路过喊她霍少奶奶的佣人投以最鸡犬升天的笑容。
“粟枝。”
她抬眸看去,穿着高定羊绒大衣的男人朝她走过来,眉目俊朗清冷,身材高大,长腿如雕塑般笔直修长,光影下的五官艳绝深邃,一边臂弯披着条围巾,另一边指尖勾着双粉色毛绒拖鞋。
“陌生,好陌生。”
霍无咎走到她面前,粟枝摸上他身上的大衣,一摸料子就是和商场里的不一样,她是设计出身,一眼就看出了大衣版型挺括,出自顶尖设计师之手。
“我们日子也是好起来了,你这日常都穿上高定了,谁的?”
“不知道。”
霍无咎把米白色围巾往她脖子上绕了两圈,遮住颈部和锁骨处露出的大块露肤部位,挡住了凌冽寒风。
“这围巾也不便宜,谁的?”
“不清楚。”霍无咎神色淡淡,鼻尖被风吹得有些红,垂眸眼神专注认真,给她调整围巾的位置。
“不清楚,你就拿别人东西?”粟枝有些担心,“不能给我俩报警逮进去吧。”
“不会。”霍无咎指尖勾着毛拖,看着她穿着拖鞋裸在外面的脚指头,把毛拖扔在她脚边。
“换了。”
粟枝的脚指头确实被冻得有些发僵,刚才出门得急没来得及换,她直接穿上了,“哪来的拖鞋?”
“霍媛的。”
什么破拖鞋,要二十万。
还很丑,霍无咎心想。
“好看吗?”
“嗯。”他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霍无咎这才满意,“走吧,带你吃东西。”
车子缓缓驶出霍家,把身后那座灯火通明的别墅远远甩在身后,驾轻就熟地开进闹市。
晚上正是热闹的时候,车子反而寸步难行,他们找了个地方停车,直接步行走进去。
两边街道停放着整排整排的共享单车,两侧路灯支撑起这座城市夜晚的华光,来来往往的人成双成对,有压马路的小情侣,也有饭后消食的夫妻。
和她行走在人流中,他有一种他们也是平常夫妻的感觉。
霍无咎看着一对对走过去的情侣,男生捉着女生的手放在自己口袋取暖,他微微意动。
他也想那样。
路灯下男人的眼眸越发明亮,他不太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直接开口:
“你手冷吗?要不要放在我口袋里?”
“嗯?”
粟枝不解地看向他,霍无咎抬手指了指走在他们面前的小情侣,“像那样。”
粟枝看了一会,摇了摇头,把双手往毛衣外套口袋里一插:
“不用,我自己有兜,谢啦。”
霍无咎:“……”
哈哈。
两人各自插着兜抵御寒风,粟枝刚才其实疑惑了几秒,但是霍无咎的目光太直白坦荡了,似乎就只是怕她冷。
没有接触过这种直球选手的粟枝还有些惭愧,兄弟关心她,她还以为兄弟对她有意思。
罪过罪过。
压马路总要聊点话题,霍无咎仰头看着天上挂着的明月,他突然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粟枝抬头侧目看她,知道兄弟开始走心了。
必备的讲故事说秘密,互诉衷肠感情升温的环节来了。
她打起精神:“你说。”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
粟枝点点头,表示自己很认真地在聆听故事。
经典的“从前有个小男孩……”
她假装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他自己。
“他初来乍到,就要面对很多不熟悉的家人,所有人看见他的眼神都不一样,有人是厌恶,有人是警惕,有人是鸡,鸡蛋?”
“忌惮。”粟枝平静纠正。
霍无咎顺口接下去:“对,忌惮,总之除了爷爷奶奶,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欢迎他的,每个人都像带了面具一样生活。
他的父亲好像不知道他的处境,把他放置在这中,这种一群狼把饲料围成圈圈的环境……”
粟枝面色不改:“群狼环伺。”
“……群狼环伺的新环境中,他的父亲也不知道,小孩与小孩之间的敌意也是很重的。
在这个新家里,他的床单会被偷偷倒上水,造成尿床的假象,笔芯会被偷换成可擦笔,并且字迹在第二天一早神秘消失,他只能边哭边补作业,总会有人对他翻白眼,叫他小疯子……
他在这个家里总是格格不入,也能看出那些看似和蔼的叔叔们,眼里对他的鸡蛋……忌惮和冷嘲热讽。
他并不快乐,时常会在晚上偷偷的哭,不能向爸爸妈妈诉苦。”
粟枝微微动容,“那个小男孩是你吗?”
果然正常的家庭培养不出阴暗小孩。
霍无咎平静:“不是啊。”
粟枝:???
不是救赎环节吗?她糖都准备好了。
真就纯讲故事啊?
霍无咎笑得露出平常不见人的小虎牙:“那个欺负人的才是我,还有霍复祁他们,小男孩是厉风霁。”
“你他……”
粟枝欲爹又止,“那你跟我分享集贸啊,帮厉风霁卖惨?”
“只是炫耀。”
霍无咎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爽,“我也不是每一次都会被厉风霁反杀。”
粟枝:“……厉害。”
她绝对相信,厉风霁跟云笙月讲秘密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一套说辞。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粉黑一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