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咎把视线移到粟枝脸上,勾了勾唇,“再说几句好听的话?”
粟枝不满地鼓了鼓腮,“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卖笑的。”
“确定不说?”霍无咎意有所指地单挑一边眉毛,饶有兴致地靠近她。
两人凑得近,霍无咎清楚地看到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脸上换上了笑容,抱着他的手臂晃,嗲声嗲气:
“老公——看到你们家才知道,什么叫基因青出于蓝而秒了蓝,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霍无咎表情不变,弯着眼睛点点头,一副听懂了且龙心大悦的模样。
他心里想,什么不让什么不要?
她还挺霸道的。
“说得好。”他抬着她的下巴尖尖轻轻晃了晃,“赏。”
粟枝眼眸大亮,“赏什么?”
“我,怎么样?”他含笑。
粟枝笑脸一垮,小脸上尽是冷漠,毫不留情地拍落他的爪子,“你,滚一边。”
给些不值钱的什么意思?
霍无咎收起笑容:“哦。”
他很差吗?
他一可以暖床,二可以下厨,三可以做家务扫地,比保姆,厨师,和扫地机器人都要有性价比。
毕竟她不能要求保姆暖床,不能要求厨师暖床做家务,不能要求扫地机器人暖床下厨。
——他还不要钱。
霍无咎在心里幽怨碎碎念,那么大的眼睛,目光那么短浅!
他移开眼神,看向那边的长发鬼,“傅褚。”
傅褚猝不及防被点到名字了,忙不迭摆手拒绝,“我也不要。”
“……?”
霍无咎眯了眯眼,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那个问题。
‘我,怎么样?’
他气得一乐,“你想得美。”
傅褚眨了眨眼:“那你叫我干什么?”
他抬手指了指悬挂着包包的墙,“随便拿个包,把这些全打包了。”
“我要那个。”粟枝指了指其中一只限量款包包。
厉清婉瞪大眼睛,紧握成拳的手臂都在抖,正要上前阻止,被身边的男人拉住,霍清祁摇了摇头,目光怆然:“这是我欠他的。”
离他们近的粟枝听到了,扫了他们一眼,叉着腰哼了一声:
“什么欠不欠的,厉阿姨买首饰用的是霍家的钱吧?那就是我老公的钱,用我老公的钱买的东西,就是我们自己的东西。”
厉清婉冷笑:“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大少奶奶啊。”粟枝笑眯眯,“而且你长得没我好看,我不跟你说话了。”
厉清婉眼眸中一道厉色闪过,牙根紧了紧,她这话是无意的,但是那些随着时间流逝的不堪记忆,仿佛因为她这句话再次被翻出来。
作为霍清祁的第二任妻子,她难免被拉出来和第一任做对比,听到的无一不是惊讶霍清祁会看上她。
他的那位亡妻,是出了名的美人,有她在前,其他人都很好奇霍清祁第二任娶了这么寡淡的妻子。
她也不是不好看,只是相比霍无咎生母的明艳,素净的长相就显得黯然失色。
而眼前这个女人,比起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厉清婉感到厌烦。
霍清祁眯了眯眼,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就扩散开来,寒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轻而易举让人望而生畏:
“云小姐,这是我们霍家的家事,就算你是咎儿的女朋友,应该也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我们的家事。”
“什么不关我的事?我们是合法的!”
粟枝丝毫不怵地对上他锋利的眼睛,“我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嫁进来不知道把你们老霍家整体颜值水平提升了多少倍,你不和你儿子一样偷着乐就算了,还不同意了?”
“你这人,叫霍清祁,脑回路也挺清奇的。”
霍清祁:“……”
他气得反而发笑,就没听过给公公取绰号的儿媳!
粟枝扭过头严肃地看着霍无咎。
霍无咎:“嗯?”
他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吗?
“你这次怎么不偷着乐了?”
“……”霍无咎顿了顿,“呵呵呵。”
偷着乐。
粟枝满意点头。
“你们领证了?”霍清祁皱起眉头。
“嗯呐。”她坦然承认。
“结婚证?”
”不然是驾驶证吗?”粟枝没好气反问。
霍清祁朝霍无咎投去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眉头蹙了蹙,像是在质问。
霍无咎的目光只落在她身上,鼻腔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家里商量?”霍清祁强压下怒气,尽可能心平气和和他这个死而复生的儿子说话。
“家里想让我死的事情,不也没让我本人知道吗?”霍无咎轻哂,眼睫微垂,语气淡淡。
“就是,很没礼貌啊。”粟枝在旁边点头附和。
霍无咎不打算再和他在这里翻来覆去地讲这些没有意义的车轱辘话,冲傅褚抬了抬下巴,“抓紧收拾,我们先下去。”
傅褚抬起手比了个“OK”。
放心,他平时都有在电脑上玩“抢劫银行模拟器”,以此来缓解自己的性压抑。
——金钱性压抑,他不是变态。
走出房门,粟枝明显能感觉到身边的霍无咎像是松了口气,眼眸半垂着,人也恹恹的,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有活力。
可见他和父亲的交锋,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
她和他肩并肩走着,身上衣服的布料因为离得近,时不时摩擦,在迈下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霍无咎眉眼怔松,垂在身侧的手背上微凉柔软的触感越发真实。
从房间走出来,周围像是暗了下来,一点一点褪去原有的色彩,重新归于虚无,是小时候坐在飞往国外的飞机上,助理叔叔给他带上眼罩的颜色。
心脏仿佛回溯了一遍五岁那年飞机上的失重感,不断下坠落下,他没有选择,没有浮木,没有回头路。
纵使心里预演过千千遍,纵使失望过万万遍,时至今日,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很没出息地为此产生心理波动。
以前有一个好友说过,父母就是浮木啊,如果在国外不顺心,直接跑回国找爸妈就行了。
可是为什么他连可以拯救自己的浮木都没有。
是不是有一些人,就注定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他陷入了一种自我厌弃,心脏下落的速度也越发快,像是下一秒就要坠毁。
这时候,不断下坠的心脏就被一只手接住,他侧目时撞进她明亮的双眸,像是在说:‘hey,我接住你了。’
这一秒,霍无咎觉得那颗心脏没有回到自己身上,而是被她理所当然地收入囊中。
粟枝捏了捏他的手,一脸深沉:“崽,妈妈爱你。”
霍无咎:“……”
另一只手同样被人握住,匆匆赶到的傅褚同样一脸深沉:“崽,爸爸也爱你。”
霍无咎面无表情抽出自己的手,一手被握着,一手插兜。
粟枝探出头,很是吃惊:“傅哥,要跟我炒CP吗?卡颜卡钱的。”
“当然不是啊。”傅褚一口否认,“我们算是重组家庭,你出一个妈,我出一个爸。”
粟枝了然点头,朝他伸出手,“那家庭顶梁柱,这个月生活费还没打。“
”……“一天净惦记着他口袋里的这些钱。
他冷漠地一拍她伸出来的手心,“我们这是新时代AA重组家庭。”
“又AA。”
霍无咎:“……”
被他们俩这一打岔,他刚才心里的那点波动,好像一瞬间也消失殆尽了。
楼底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还没下到一楼,已经听到了霍桓霍媛兄妹俩的批斗大会。
“霍桓,你们把大家都叫起来,到底有什么事?问你们也不说。”
“霍媛!你脸为什么把脸化成这样?死孩子。”
“可以啊小媛,胆子很大皮很痒啊,差点没把我家老头吓死。”
“……”
粟枝看向傅褚:“楼下不少人,傅哥一会还要帮霍无咎舌战群儒。”
傅褚肯定点头,“那必须帮。”
霍无咎下台阶脚步顿了顿,脸上有些纠结:“好淫乱。”
“……淫乱什么?”粟枝不可置信地抬眸,“是舌战群儒,不是舌吻群儒,是对着耍嘴皮子,不是互甩嘴皮子,有什么淫乱的?”
霍无咎眉眼一松,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好容易被人误会。”
粟枝很不客气地戳穿:“除了你没有人会误会好吗?傅哥愿意舌吻群儒,我也不愿意看好吗?”
傅褚嘴角狂抽:“……”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他不愿意。
比起一个丈育更可怕的是什么?
一知半解的知识库,发散的头脑,还有很多黄色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