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枝双手托腮,笑容满面地看着霍无咎,他吃得压力很大。
比边吃边笑更困难的是,吃难吃的东西,还要笑出来。
门外传来嘟嘟敲门声,不等他们去开门,傅褚已经自觉用钥匙旋开门。
“哟,都在呢?”
以往这时候,转过来的是两张仿佛被吸干了精气的厌学脸和厌世脸。
可是今天,不同于往日的死气沉沉,今天迎接他的是两张活跃的笑脸。
“傅哥!”
“傅褚。”
傅褚一乐:“今天是怎么了?周五开心啊?”
“你快过来。”粟枝走到门口把他拉过来,霍无咎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
傅褚受宠若惊,“今天怎么这么好?”
刚才粟枝来拉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妈妈妈妈快坐下,妈妈妈妈快坐下,请喝一杯茶……”的背景音乐。
“傅哥吃早餐了吗?”
“吃了。”
粟枝只愿意听自己想听的,“没吃啊?那尝尝我做的早餐吧。”
傅褚:“……那再吃点吧。”
“好嘞,那我现在去给你拿。”粟枝往厨房的方向走。
霍无咎面无表情地咬面包。
傅褚看他一眼,“怎么又不高兴了?”
他摇摇头。
不能说。
“这孩子,越长大越不爱说话了。”傅褚摇了摇头。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大大方方的,多会来事
别人家的孩子欢欢喜喜地端着盘子走出来了,“傅哥傅哥傅哥。”
一个瓷白餐盘放在他面前,端端正正的一个吐司方块,外表微焦,蛋液附着在吐司上,夹着中间一层馅料。
傅褚好奇欲想翻动,被霍无咎制止:“我劝你不要看。”
傅褚不停,执意翻动:“这有什么不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默默把吐司翻回去。
好黑。
傅褚摆正餐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卖相还可以,好吃吗?”
“好吃。”霍无咎面不改色咬下一大口,“非常好吃,就是火有点大了,我吃得有点上火。”
火大了,可以是烤焦了,可以是上火了,也可以是恼火了。
傅褚丝毫没有对这个逆子起疑,反而心想觉得他给予如此高的评价,必定非常好吃。
霍无咎什么都能吃,但是觉得好吃的标准很高。
“你还有这手艺呢?”傅褚挑了挑眉。
“那可不。”粟枝轻哼,“人都是有自己的特长的。”
霍无咎心想:那厨艺显然不是她的特长。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傅褚报以百分百的信任,满怀期待地咬了一大口。
霍无咎默默往他手边放了杯白水。
傅褚神色微变。
傅褚神色一变。
傅褚神色大变。
傅褚神色巨变。
傅褚神色核聚变。
“这味道很……奇妙啊。”傅褚咀嚼速度缓缓变慢,试图从难吃中品味出一丝好吃。
没品出来。
“怎么样?”粟枝单手支着下巴,又是期待又是等待夸奖。
傅褚:“……”
就这眼神,谁能说得出重话?
“非常美味。”傅褚吨吨吨喝水。
“真的么?!”粟枝欢喜得身子向前探。
“真哒真哒。”傅褚小幅度点头。
看见她蓦然笑开的模样,傅褚握拳心想,里面夹老鼠药他都认了。
霍无咎:“啧。”
真是老脸都不要了。
他轻飘飘开口,“傅哥这么喜欢,那两个就都给他吧,季回宴他们的你下次再做。”
傅褚震惊地猛抬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试图从里面看出一抹良知……果不其然没找到。
这是人能说出口的话吗?
“傅哥早上吃这么多?”粟枝疑惑地眨眨眼,“别浪费也别撑坏肚子诶。”
“不会的。”霍无咎小口小口吃呕吐……吐司,“傅哥这把年纪,难得遇上爱吃的东西,能吃一口是一口了。”
傅褚:“……”
坑他的时候就知道叫傅哥了?
……不过他怎么那么瘆得慌呢?
“好嘞,那我去给他打包去。”粟枝往厨房的方向走。
傅褚:“倒也不用……”
霍无咎淡定地低头吃吐司,看着完全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吃着吃着吃笑了,侧过头偷笑。
傅褚:“……”
“咳。”他敛去笑容。
“你小子。”傅褚手指点了点他。
霍无咎唇角微勾。
“你,你好小子。”傅褚的手微微颤抖。
霍无咎又笑了。
“你好家伙……”
“你老家伙。”霍无咎毫不肯吃亏,反唇相讥。
傅褚看向手边的刀叉,还怪贴心,特地给他备了武器。
方便他随时捅过去。
“你注意一点。”傅褚把玩着刀叉,“我的刀叉可是不长眼的。”
“我的刀叉也不长,我的筷子也不长。”霍无咎认真脸,“谁家的餐具有眼睛。”
“……”
傅褚气乐了,“和你这个人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的。”
“什么意思?”
“你没意思的意思。”
“我觉得有意思。”
“一般觉得自己有意思的都很没意思。”
霍无咎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什么意思?”
傅褚:“……”
“傅哥。”从厨房出来的粟枝手勾着塑料袋,放在傅褚手边。
傅褚探看了一眼塑料袋,包得还挺好,用保鲜膜捆得板板正正的。
“不要浪费哦,我很辛苦做的。”她一脸认真。
霍无咎莞尔:“我会监督他吃完的,无论是当午餐还是晚餐。”
傅褚脸上笑着,在心里默默腹诽:你怎么不监督我死,无论是早死还是晚死。
粟枝坐在位置上喝着水,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们享用美食。
“你不吃点吗?”傅褚异常热情,“我切一半给你。”
粟枝摆摆手,“我看你们吃就饱了。”
霍无咎想,他以前的中文老师也这么说,看他的作业,气都气饱了。
霍无咎和傅褚吃完了早餐,傅褚如释重负,抽了张纸擦嘴。
“快快快,该拿公文包的拿公文包,该背书包的背书包,我们准备出发了。”
他站起身,边说边拍着手掌催促,跟赶鸭子回鸭舍似的。
霍无咎拿起掉在地上的公文包拍了拍,穿上鞋出门。
粟枝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包,穿上鞋紧随其后,路过时在傅褚身边停下,很认真地强调,“这不是普通书包。”
“是奢侈包。”
傅褚:“……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