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暗骂肖嬷嬷趋炎附势,嘀嘀咕咕地攥着毛笔在纸上划拉起来。
看着纸上的鬼画符,肖嬷嬷脸上黑了黑,想要说什么又顾及着霍逸伝在,只能咽了回去。
霍逸伝偏过脑袋看纸上,唇角上扬了两分,转头问肖嬷嬷道:“少奶奶为何翻来覆去地,都在写同一句?”
“少奶奶的字迹难以辨认,根本过不了关。”肖嬷嬷颔首回答道,态度恭敬。
越发肯定这人是来看自己的笑话,沈清恶狠狠地瞪了霍逸伝一眼。
霍逸伝唇角笑意更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肖嬷嬷。
“素闻大少爷书画造诣不俗,不如……”肖嬷嬷话还没说话,就被沈清出声拒绝。
“我不要。”
肖嬷嬷看了眼霍逸伝依旧上扬的唇角,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晚膳送进来的时候,沈清依旧在瞎划拉,霍逸伝无奈冲肖嬷嬷使了个眼色,肖嬷嬷就告退离开。
终于逃脱魔掌的沈清,也顾不上自己辛苦了半日的成果,连忙让丫鬟们就着宣纸,把饭菜都端上桌来。
饭菜的香气顺着鼻管进入肺腑,霍逸伝觉得沈清眼里透着光,慢悠悠走到桌边坐下:“娘子这如狼似虎的模样,反倒像是霍府亏待了你一般。”
可不就是亏待了。
沈清撇了撇嘴没有回话,筷子夹起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门口传来了厉风的声音。
“主子,少奶奶,红玉和祝鱼回来了。”
霍逸伝微微蹙眉,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到沈清碗中:“让她们进来伺候着。”
话音落下就响起了开门声,身穿桃粉丫鬟服饰的祝鱼,领着满眼通红的红玉进了门。
看着红玉的模样,沈清张了张嘴,想到霍逸伝还在这里杵着,只好又塞了块肉进嘴里。
“红玉,我听厉风说你告假两日,怎的现在就回来了?”霍逸伝骨节分明的右手执筷,小口吞咽着姿态矜贵。
因为流泪过度,双眼红肿的红玉,看了眼沈清垂下头没有说话。
“霍逸伝,你知道什么叫做食不言寝不语吗?快吃你的吧。”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沈清,随手夹了筷子菜,放到了霍逸伝碗里道。
看着碗里被辣油浸染的豆腐,霍逸伝面上愣了愣,夹进了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成功用吃的堵住霍逸伝的嘴,沈清松了口气:“红玉,你且先梳洗一番再过来,这里祝鱼伺候就行了。”
见霍逸伝坐着吃东西,连个眼神都没有投过来,红玉点头赶紧就离开了卧房。
……
书房里。
“我看你是越活越退回去了,难不成杀个人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霍逸伝坐在书桌旁,脸上满是阴郁。
厉风垂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没有解释也不敢解释。
正在这时肖嬷嬷敲了敲书房的门:“大少爷。”
“进来。”霍逸伝看也不看地上的厉风道。
肖嬷嬷推门而入,看见地上跪着的厉风,心中诧异面上却是不显,径直走到一旁:“少奶奶跟老奴告了假,说要出门探望朋友。”
探望朋友?
之前他怎么不知道,沈清在京城里还有朋友了。
霍逸伝眯了眯眼,看向地上的厉风:“派人盯紧李渐鸿和苏茉卿,看准时机动手,不要让少奶奶发现。”
沈清梳洗打扮好后,就领着祝鱼和红玉出门了。
三人来到李渐鸿的家门外,红玉刚要抬手敲门,门就打开了来。
“小姐。”红玉看见苏茉卿,眼圈又开始泛红。
苏茉卿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身后,沈清一身淡紫色绣梨花长裙,面上妆容精致。耳垂上小拇指大的珍珠耳花小巧可爱,配上圆润的小脸,十足十的乖巧。
见来人盯着自己,沈清扬了扬唇角:“苏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坐?”
能让红玉唤上一声小姐的人,除了真正的苏茉卿,不做他想。
红玉张了张嘴,想要同苏茉卿介绍沈清,可是她也知之甚少,只能冲着苏茉卿点了点头,示意沈清没有恶意。
“请。”苏茉卿退开一些,让沈清和祝鱼进门。
抬脚走进院子,入目便是萧条。不过方圆之地,无人打理的院落杂草丛生,还有一间破旧屋子,墙角也爬满青苔。
苏茉卿隐约也猜到了沈清的身份,垂下的双手有些紧张地抓住裙角。
若说从屋外看只是萧条,屋子里便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厨房和火炕的距离不过十步之远,除了摇摇欲坠的衣柜,就剩下一张木桌,上面还摆放着昨日剩下的饭菜。
唯一能够算上值钱的东西,大抵就是红玉从霍家带出来的提篮。
沈清也不生分自顾坐到了桌边,将苏茉卿无措的模样尽收眼底:“苏小姐不必拘谨,今日我来只是想来看看,并无其他的意思。”
李渐鸿一大早,就抢了红玉留下的银两出门,现在只怕已经在赌桌上了。
知道苏茉卿抹不开脸面,红玉赶紧把桌上的饭菜收到一旁,又找来干柴生火。
“红玉不用忙了,我不渴。”沈清见红玉忙活得满头大汗开口劝说道。
红玉是苏府小姐的丫鬟,虽说不上锦衣玉食,但好歹也是二等丫鬟,这些生火劈柴的粗使活是做不惯的。
但红玉摇了摇头,执着地蹲在灶前,沈清只能让祝鱼去帮着生火。
苏茉卿一直偷偷打量着沈清,无论是衣着头面首饰,都是一顶一上品,就连脚上的鞋面都是锦缎坊的。
她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才是苏家的小姐,这些本应该都是她的才对。
“昨日李渐鸿到霍府找过我。”沈清看向苏茉卿,打破了僵局。
红玉同苏茉卿重逢后,李渐鸿也知道了沈清替嫁的事,所以上赶着红玉来的时候,找上了霍府。
苏茉卿拧了拧眉头,这事并没有人同她提起过。
见她一无所知的样子,沈清垂下眼帘,木桌表层已经被油渍覆盖,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本来,我是打算要了他的命。”
闻言苏茉卿猛然抬头,看着沈清满脸的不可思议。
出生高门,内宅里的勾心斗角她看得不少,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如此毫不掩饰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