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字条2
慕槿年2025-04-19 11:285,818

6.

朱丽是我最好的闺蜜。

她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一个人将她拉扯大很不容易。

大学时,我因为家里没钱,但又生得漂亮,经常被人在身后说难听的话。

她理解我的处境,会帮我反击那些乱说话的人,也会在我无助失意时轻声安慰,

我们形影不离,分享着彼此的喜悦与哀伤。

毕业后,朱丽选择了读研,最终成了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

如果我有抑郁症,我一定会选择找她帮忙治疗。

可我要怎么联系她?

“哗啦”

一声脆响令我回过神来,我这才发现,老公的声音已经消失许久。

糟了。

家里所有的钥匙都在卧室抽屉里。

冷汗瞬间浸透我的全身,脑海里也有一个声音提醒着我,老公一定有问题!

我向窗户边看去,封住的露台是我能够离开书房的唯一方式了。

我听见钥匙清脆的碰撞声,脚步声。

我拼命拽着封住的门,却发现露台最底下有锁。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突然看到角落的棒球棍。

就在我拿到球棍的同时,钥匙插入锁孔,门开了。

看到开门的老公,我双手紧紧握住球棍:“你不要过来!”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小曼,你听话,冷静一点?”

“你别过来?”我带着哭腔哀求道。

可他还是慢慢逼近,我一步步向后退去,直至再也没有了退路。

“小曼,乖,别怕,我怎么可能去伤害你呢?”

“我带你去吃药,然后美美睡一觉,你什么都别想,好吗?”

他试图拉我出去,可我的实现却忽然见恍惚了一瞬。

他靠近的动作,和一个凶悍的,暴怒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我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幕幕被遗忘的过往……

起初我们只是因为各种琐事简单的争吵,直到我一怒之下叫嚣着要永远离开他,再也不回这个家,一切都变了。

他全然不顾那只是我的气话,将我关在了家里。

渐渐地,我穿什么样的衣服,留什么样的发型,吃哪一口菜都要按照他的意愿,稍不顺心,轻则破口大骂,重则拳打脚踢。

我的身上总是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可我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他扬言我要是敢在外面乱说,他就杀了我和我的家人。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每次他都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毒打过后,他又求我原谅他。

那天,我们又吵架了,扭打之下,我被他推下了楼。

那时我们都不知道,我已经怀孕了。

身体接触地面的那一刻,鲜血从我的身下汩汩流出。

冰冷的病房里,只有医生那句冷漠至极的话:“你再也做不了母亲了!”

我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无助地躺在手术台上。

眼睛被泪水打湿,心脏也抽搐起来。

回过神来,我双眼通红地举着棒球棍,大吼着让他不要靠近我,“你这个混蛋,骗子!你给我滚开!”

老公焦急的表情凝滞,逐渐扬起了嘴角。

“你能跑到哪去?”

“为什么就是不能,乖乖地听话?”

看着老公逐渐放大的脸,我的恐惧到达了极点。

忽然,他朝我扑了过来。

情急之下,我挥动棒球棍打碎了窗户玻璃,不顾地上的玻璃渣,赤足狂奔到露台。

可露台外的场景,却令我彻底绝望。

迎面而来的凉风撕扯头发,密集的雨滴顺着窗户射进书房。

外面不是熟悉的小区,而是高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7.

老公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与耐心。

他歇斯底里地喊道:“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面容狰狞,眼睛血红。

被他抓到,会死。

我回身,猎猎罡风,跳下去,大不了也是死。

回忆着刚才的种种,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选择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接着,在老公的喊声里,我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露台。

下一秒,浑身传来剧烈的疼痛,我知道自己赌赢了。

远处传来了轰鸣的汽笛声和隐隐的灯光,在阴冷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害怕老公追下楼来,只能拼命爬过去,拦在了车前。

那是朱丽,她来接我了。

她下车,来不及询问,立刻把我扶到车里,紧接着迅速开出了小区。

直到开出一段距离后,她才从后视镜眉头紧锁地看向我,“伤口怎么样,严不严重?”

被朱丽这么一说,我才从后视镜上看到自己的手上,脸上,脖子上沾满了斑斑血迹。

“我接到你的电话以后就立刻赶来了,这段时间你病情加重,都是住在疗养院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就突然被董宇辉这个混蛋接走了。”

朱丽咬牙切齿的,连握方向盘的手都紧了几分。

“电话?”

“可……那不是幻觉吗?”

突然,我反应过来,手机是正常的,一定是老公利用我精神恍惚撒的谎。

车子疾驰在路上,溅起片片水花,外面的雨也渐渐小了下去。

我斜卧在座椅上,惊魂未定。

“告诉我吧,朱丽,我只能想起一点点事情。”

我无力地开口。

许是看到我情绪如此不稳定,朱丽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曼曼,你先深呼吸。”

“离婚是你提出来的,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我只知道一点,你出轨了。你们离婚后,董宇辉来找过我,哭着让我告诉他你在哪,还说只要你回到他身边,他不在意你爱上过别人。”

出轨?

我忍着头痛陷入回忆。

是的,我的确出轨了。

外人眼里,董宇辉一直是一个体贴顾家的好丈夫,可我早已受不了他的控制欲。

也就是那段时间,我的精神开始错乱,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情绪彻底爆发。

就在我几乎崩溃的那天,我的初恋男友肖然回国,并且找到了我。

他不请自来,拎着不少礼物,我打开门时,他就那样笑着,一如我们许多年前仍相爱的时候。

我害怕老公突然回来,他看出了我的恐惧,礼貌地问候变成了急切地询问。

他看见了我手腕的淤青。

我惊慌地赶他出了门。

那之后,我们经常见面,他渴望救我于水火。

“曼曼,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面对他迟来得道歉,我接受了。

那天,为了录下家暴证据,我故意将肖然抽过的一根烟头扔在了卧室。

我没猜错,老公果然在回家后检查了屋子。

毫无疑问,我们又吵了起来。

“你是不是早就巴不得离开我了?”

“你还有多少野男人!”

老公近乎疯狂地冲了过来,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争执之中,我从窗户直直摔了下去,孩子也这么没了。

巨大的疲惫感袭来,我瞥了眼朱丽,目光落在了车子前方。

朱丽似乎察觉到我的状态不对,又道:“车子里给你常备的药,你感觉不好的话就吃一粒吧!”

我默不作声,转头就去找药。

一阵茉莉花香却飘进了我的鼻腔。

8.

我的手停在半空。

朱丽最讨厌茉莉花香了,怎么可能在车里点这种东西。

我警惕地看向朱丽。

她疑惑地瞄了我一眼,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我紧握着药瓶,忍不住发抖。

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难道我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车窗外闪过的路灯忽明忽暗,树影也在我的眼里渐趋虚幻。

现在的我真的在车上吗,一切好像,好像一场漫长的梦!

各种各样虚幻的影子在我的脑中交织成为一幅支离破碎的画面……

……

“她怎么没被车撞死呢?”

“谁说不是啊,自己勾引外面的野男人,现在好了,人家不要她了!”

她们向我泼冷水,往我的床上倒剩饭,嘴里骂着难听的话。

我惊恐地蜷缩在黑暗里,疯狂拨打着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可回应我的,只有冰冷的女声,不在服务区。

我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初恋男友肖然,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世界,不留痕迹。

其实我和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大学以前,我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甚至于在一起的那个傍晚,我都还没有完成自己的角色转换。

“曼曼,这么多年了,我想你应该能看到我的心意。”

他的目光迎上傍晚的夕阳,温暖而又美好。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人人羡慕的对象,见过肖然的人,无不夸赞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他还是离我而去了。

我疯狂地抓起他送我的糖果一个个塞进嘴里,可还是好苦好苦。

我问每一个我们共同的朋友,他们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也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们全家都移民海外了,连告别的时间都没留给我。

那时我才后知后觉,我不过是他随便扔下的玩具。

我用力拍打着脑袋,可那些片段,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些痛苦仿佛早已刻在了骨髓里,任凭我怎么努力也无法忘记。

“曼曼,你冷静一点,车里有镇静剂,吃一颗就好了!”

朱丽的面目开始扭曲,声音也开始模糊。

我不敢动作,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

谁知道她会不会给我吃毒药。

谁知道她要把我送到哪里。

我想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猛地起身去抢方向盘。

“汪小曼!”朱丽尖叫起来,“放手啊小曼!”

听到这句话后,我慢慢松开了张牙舞爪的手,怔怔地看着朱丽。

“砰——”

巨大的冲击力袭来,车子瞬间失去了控制,直直向路边的护栏撞去。

我和朱丽被惯性甩了出去,疼痛遍布全身。

浓烟中,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我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是老公,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9.

他离我越来越近,直到冰冷的刀架在了我的脖颈处。

曾经朝夕相处的人面目狰狞,狠狠地瞪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不愿乖乖听话,为什么总想着离开我?”

这种禽兽般的眼神太过熟悉,那是我经历过无数次的噩梦。

他明明知道,我和初恋有一段痛苦的过往,我就算死,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可他还是不信,是他,把我逼上了绝路。

刀刃划过皮肤的灼痛感带给了我短暂的清醒。

我冷冷说道:“董宇辉,我都记起来了。”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声夹杂着风声,在天蒙蒙亮的清晨显得格***森诡异。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了你。怎么样……这样捉弄我,是不是很有趣?”

“小曼,明明是你不听话,是你一直在玩弄我的感情。”

“小曼,我累了,这一刀下去,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头疼欲裂,听力似乎也在慢慢退化,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

路灯影影绰绰,将老公的脸照得模糊虚幻。

“董宇辉,你能不能不要再阴魂不散了!”朱丽的咆哮声从后面传来,老公拿刀的手明显愣了一下。

本想趁机挣开,没想到朱丽的话彻底激怒了老公。

恼羞成怒的他将刀扎入了我的脖子。

一阵刺痛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10.

再次醒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屋子里的摆设让我心安不少,这是朱丽的心理咨询室。

“曼曼,感觉怎么样啊?”

我茫然地看着朱丽,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头好痛。”说罢,我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发现并没有伤痕。

“看来你是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啊,不过没事,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头!”

朱丽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呀,对董宇辉的执念竟那么深,就连我,都没办法把控催眠状态下的你,这不,只能通过一些暗示来引导你直面真相。”

我这才回过神来。

半年前,我们的家遭到了入室抢劫。

老公为了保护我,和歹徒双双坠楼了。

本来就有抑郁症的我受不了刺激,产生了严重的幻觉,总觉得他还活着。

为了治好我的病,朱丽试了很多办法,都没什么显著的成效,最后才不得不用起了催眠。通过激起极端情绪,来脱离对幻觉的依赖。

朱丽微微叹了口气,又调侃道:“不过也是奇怪哈,你这催眠状态失控的有点太夸张了,我以后都不敢用了!”

数月后,在朱丽的照顾下我的病情已然全好,同时也过上了人人羡慕的富太生活。

老公与母亲留下的巨额资产足够我挥霍好几辈子。

只是没有人再会知道我的故事,一个有关所有真相的故事。

11.

半年前那天晚上,并没有所谓的入室抢劫。

我知道董宇辉得出差几天,便约了我的初恋情人肖然来家。

只是,那天老公提前回家了,无奈之下,我只好让肖然躲到卧室窗外的花架上。

没想到的是,疑神疑鬼的老公刚回家就四处搜寻,很快就发现了躲在外面的肖然。

“他是谁?”老公像只疯狗般朝我扑来,作势就要动手。

我怎么可能再任他摆布呢!

“阿然,你看,这些年来我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啊。”我钻进肖然的怀里,颤抖地哭诉着。

相恋多年,我当然知道肖然最记恨打女人的男人,他的母亲就是因为家暴才离他而去的。

“你,有本事过来啊,吓唬女人算什么?”

“那我今天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

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

我与老公恋爱一年就结婚了,那时候我是真的爱他啊。

遇见他,我选择放弃了事业,不顾母亲和好友的劝阻,毅然决然嫁给了一穷二白的董宇辉,甘当他的贤内助。

那几年,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了。

可谁知道,我的初恋男友肖然回国来了,他不仅打破了我现在的幸福生活,而且还恬不知耻地纠缠上了我。

如果说后来的老公是禽兽不如,那么肖然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说起肖然,我和他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小学到高中,我们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加上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也比其他朋友更加亲密。

上大学后,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学校,却也离得不远。

青春期的荷尔蒙作祟,我与他从最开始的好发小竟然发展成了恋人,不过我倒是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了解,家世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不出意外的话,两家人也会支持我们在一起的。

我把情窦初开之时所有温柔都给予了他,甚至也一度认为,我们此生非对方不可。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都在大二的那个暑假砰然破碎。

那时的我鬼迷心窍,在他的甜言蜜语下献出了少女最为宝贵的初夜。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我蜷在他的怀里,像只温顺的绵羊,憧憬着不属于我的未来。

“那当然了,我会娶你的!”

说话间,他还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

那晚的月色太过美丽,美丽到我忘记了抬头看一看那虚假背后的真实。

如果那时我能抬头多看一眼,一定能够看到他嘴角的那抹冷笑。

一个月后,家里的公司破产,父亲也跳楼自杀,而肖然他们一家都下落不明。

祸不单行,我被查出怀孕了。

以至于后来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们一家都移民去了国外时,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痛苦,这些年,我忽视了太多太多……

从母亲的表现里,我大概能猜到什么,只是当时的我还沉浸在失去孩子与父亲的痛苦之中,并没有想那么多。

此后,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包括肖然和我相处的点点滴滴。

可笑我自己恋爱脑,竟然忽视了那么多细节,肖然和我相处时真的充满太多破绽了,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可一切都太晚了,我再也不愿和异性相处。

就在我以为此生再也不会遇到一个敢让我托付一切的人时,董宇辉出现了,他带我走出了曾经的阴霾,给了我第二次新生。

只是这些信任与美好不过也是一场甜蜜的陷阱,现在看来也是那么可笑。

肖然回国后,一个劲的对我道歉,还妄想和我再续前缘。

不过也正是这样,我才看清了老公的真面目。

经历过那么多的我,又怎么还会是当初那只温顺的待宰羔羊呢?

看着眼前厮打在一起的男人,我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一个害死了我的父亲,一个害死了我的母亲,这辈子就是做鬼我也不想放过他们。

突然间,一声闷响将我拉回了现实。

“他——他掉下去了!”肖然惊恐地说道。

我向外望了一眼,老公的头直直插入了一根竖起的钢筋,脑浆溅了一地。

看着无所适从的肖然,我冷笑一声:“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给肖然反应的时间,直直将他推下了窗户。

很不巧,楼下正在施工,他一头栽进了迎面开来的拉货卡车里。

报警后,警察也只当作一场意外处理了,毕竟肖然回国后就只找过我一个人,谁会在乎一个抢劫犯的死活呢。

也许是老天眷顾,卡车司机那天喝醉了酒,事后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清楚。

看来该死之人,连老天都不会放过。

要说病情加重后的幻觉,可能只是源于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吧,我不敢再去相信爱情,也不敢再去靠近男人,曾经我视若珍宝的爱,却一步步将我推向毁灭。

我不是什么圣人,世界报我以痛,我必还之以更深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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