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初夏的京都依然还有一丝春意不肯离开,便如那欲暖还寒的早春,这也是海洋气候带来的好处。
飘花书局的二楼,空海正坐在桌前,看着对面煮茶的李一白,脸上有笑意,还是一丝愧疚。
唐三跟云画两人在书局里呆不住,一大早就跑出门去逛街了。
就象空海跟他们说的,事情已经发生,活着的人还得继续。一切听但凭天意,好好把握当下,好好地享受这眼前的美景。
东方玉书跟空海是旧友,自然不须多言。
茶三酒四,正好三人围炉,守着一道春茶,细诉空海在大唐这些年的际遇。
“都过去了,现在着急也没用,樱花帝国周围有上千个海岛,一个一个去找不是办法,那家伙既然……自是吉人天相。”
空海看着紧皱着眉头的李一白说道。
李一白皱着眉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真是好事多磨,当年那小家伙长大了,想不到他竟然掀翻了冬雨楼。”
“可不是么!这可是你当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我们两人没做到的事,竟然让他跟大唐皇宫里的某人做成了。”
空海看着李一白,淡淡笑道:“那家伙可是一个妙人,身怀佛骨佛血,天性自足,但凡出言惊人,却喜欢行土匪之事,让冬雨楼丧胆惊心。”
“有那么厉害么?我遇到他的地方,估计你打死你两也想不出来,不信你们猜猜看。”
李一白看着两人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不是酒坊就是饭馆,以你那时逃命来说,还有其他的地方不成。”
坐在一旁的东方玉书看着他笑道,前些日子二人将李一白写了十年的传奇之作卖了出去,可是大挣了一笔,眼见过些日子还能将压在手里的书再卖个好价钱。
李一白摇摇头,静静地看着空海。
空海颇有兴趣地望着他,他也在想当年的陈长生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下遇上李一白,这个一身都是神秘的少年,不仅让李一白着迷,也感染了自己。
想了想,空海摇摇头说道:“既然猜不出来,你还是自己说吧,省得我们出丑。”
李一白看着两人的模样,摇摇头说道:“我那时被冬雨楼一路追杀,无奈之下只好扮成了僵尸……”
李一白将自己在赶尸棚中遇上陈长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们没料到吧?我遇上他的时候,那会他才六岁,据说他跑去那地方只是为了练胆子,要知道那可是大人们都不敢去的地方。”
李一白看着两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空海点点头,淡淡地说道:“身怀佛骨佛血,却敢入地狱,我很想看看他未来能成长到怎么的高度。”
东方玉书没有想到空海对陈长生的评价如此之高,一怔之下,看着二人说道:“那家伙有那么厉害么?给你们一说,我倒是又多了二分期待。
空海又道:“我在皇城曾跟他同陷身天牢,一个涅槃劫让他花了近九天的时间,只是元婴之劫便引来了数道雷霆,将大唐的天牢劈开……”
空海花了半个时候,将冬雨楼与大唐皇帝以及大太监为了长生之路,以惜在全国范围内掠抢上千的儿童之事说了出来。
想着看来让三皇子等人头疼不已的麻烦事,竟然让陈长生渡劫的雷霆破去,空海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都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可是见证了这个奇迹,便是托他的福气,让我久不破境的修行也突破了一个境界,此事我还没感谢过他呢。”
空海看着两人,笑了起来。
“那家伙已经是元婴境了?他还不到十五岁吧。”李一白大吃一惊,看着
“正是,也不是,等见了他再说吧,这会他正跟你那只猫在一起呢。”空海看着他不急不缓地说道。
“和尚,依你看来,他二个何时才能回来?”
东方玉书的好奇心大起,他已经急不可待想见见这个掀翻了大唐冬雨楼的小家伙。
“这事我哪知道,但依我看来,他们便是落流在某个海岛上,也得等待时机吧,如果没有船路过,他们便是想,也过不来啊?”
直到这会,空海眼前时不时还会想起那天夜里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和数道惊雷,难道那小家伙又破境了不成?
因为船上的伙计告诉他,这个季节按理海上是最平静的时候。
平静的季节发生了不平静的事情,只能说陈长生他们遇上了不可预计的麻烦。
李一白没想到空海会这么想,微微一怔后说道:“京都繁华天下无双,就让那两个小家伙在这里呆着,我们一起等着吧。”
空海轻叹一声,看着二人说道:“那少女可是小施主的师姐,这一路过来,她几乎日日以泪洗面,也只是到了这里,才稍好一些。”
东方玉书跟着叹息了一声,柔声回道:“但凡天降大任于斯人,莫不是要让他受尽苦难吧,在我看来,说不定他们在海上还能遇到自己的机遇呢?”
空海想了想,看着两说说道道:“天欲祸人,必先以微福骄之,要看他会受。天欲福人,必先以微祸儆之。”
东方玉书一听,沉思了片刻,看着空海问道:“请和尚解惑。”
“天要祸其人,必降些微福使其生起骄慢之心,看他是否懂得承受。天要降福给一个人,必定先降下一些祸事来使他引起警觉,主要是看他有无自救的本领。”
空海端起面前的茶杯,看着东方玉书静静地回道:“这可是我从大皇的学到的,这个道里这家伙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说完看着李一白笑了起来。“福与祸面前即使一颗心,心念转变福也可能变为祸端,祸也可能是福,心中安然,一切都会转变。”
李一白微微一怔,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细细一想,莫不是这个道理,反而是自己太在意两人的生死,而忽视了这个道理,想起当年跟空海两人在海上遇险的那番风景,不由得笑了起来。
“和尚,上回我跟你回大皇在海上遇险,差些翻船掉进海里。这回我那未拜师的弟子,眼你一起从大唐过来,又遇险,这回还是他掉进了海里……”
李一白看着空海,脸上露出了不甘心的神情,这一刻,终于让他找了一丝发泄的借口。
说完这话,李一白朗声一笑,似乎十分快意。
东方玉书不知道二人当年之事,听到李一白一说,着实有些出神,看着二人轻声叹息道:“想不到大和尚当年去那大唐,竟然也遇上了风景。”
空海看了李一白一眼,静静地回道:“若是按你这一说,为何不是你师徒二人俱是犯了天威,天欲要降劫你们师徒二人?”
三人一番闲聊,终于让李一白从紧张的情绪里摆脱了出来。
放下茶杯倒在椅子上,看着二人说道:“今天晚上要好好喝一杯,给我压压惊,话说和尚你从大唐来,没带些美酒么?”
这话一出口,若得东方玉书也是回头看着空海,大唐的酒跟京都的酒不是一样的味道,他也有些嘴馋了。
“别看我,我什么都没带。”
空海看着两人笑道:“我虽然喜欢喝酒,那也只是跟小施主一起,他有好酒还会酿酒,我哪里想过他会突然离开?”
李一白一楞,看着他问道:“那家伙学会酿酒了?味道如何,有没有长安里的酒好喝,还是我家敦煌的奶酒好喝?”
“长安里卖的那些酒,如何能跟小施主酿的酒比,这家伙不知道脑子里有些什么,酿出来的酒好喝得不象话,连我都都些迷恋了。”
空海这时候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会这样,就该跟陈长生要几瓮酒放在身边的,也不至于到了现在想起来馋着自己了。
正说话时,唐三跟云画逛完街回到了书局。
看着突然走进来的二人,空海想是想起了什么,指着唐三说:“来来,把你那兄弟酿的酒拿出来,我可是替你把小施主的本事吹上了天去。”
“这跟我兄弟又有什么事了?和尚我不想办法去找我兄弟,到是惦记着他的酒。”
唐三挨着桌边坐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解地问道。
云画看着唐三说道:“大师是让你把小师弟酿的酒拿出来,别小气了,拿出来我也想喝了,喝了酒才不会想小师弟一般。”
说到陈长生,云画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说到陈长生酿的酒,唐三看着空海皱眉问道:“大和尚,我兄弟没给你么?还是你一个人偷偷地喝完了?”
话虽然如此,他还是取了一瓮酒放在了空海的面前,然后回过看看着云画说:“大和尚都说了,我那兄弟没事的,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云画一听,也不说话,自己抱着酒瓮拍开。自己倒了一杯酒,顿时一股清香在屋里飘荡起来。
李一白鼻子使劲地嗅了一下,眼前一亮说道:“好酒,这是好酒。”
当下也不说话,抱起酒瓮,往东方玉书拿过来的杯子里倒上几杯,也不等旁人举杯,自己先往嘴里送去。
只觉得清爽冷冽的酒香里,还有一种淡淡香味,似花非花,似草非草,这是他从来没有尝过的滋味,一口一口地往咽下喉咙,只觉得口齿留香……
“这是……这是什么酒,我为何没有喝过?这是大唐的酒么?”
李一白着着空海,看着唐三问道,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此乃我兄弟去年酿的酒。”唐三自豪地笑着解释。
东方玉书看着李一白夸张的表情,也忍不住端起酒杯往嘴边送去……
过了半晌,东方玉书的表情跟李一白一样,看着三人轻声说道:“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何曾尝几回?”
空海看着李一白笑着说道:“或许也只有这样的酒,才配得上你那道诗了吧?”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一白笑着摇摇头:“也只有这样的酒,那配得上这样的诗句了,这才是千金不换的美酒啊!”
忽然间他提高了声音说道:“等我见到他,非得抓着他帮上酿上十大缸才行。”
云画看着他认真地回道:“师弟当初酿这酒的时候,还是我帮忙的,这香味可是我跟师姐的无意之作哦。”
看着三人不相信的眼神,云画将酿酒时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样也行?按你这么说来,这真是无心之作了!”李一白看着云画,喃喃地说道:“这便是那无心插柳柳成荫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