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连背影都透露出森然彻骨的恨意和寒意,容水看得怔了怔,看来沐奕寒是恨绝了元武帝和应雪遥了,这父子俩一个把他押解来天元朝,一个强行夺走他的清白,两人都狠狠践踏了他的尊严,这弥天大辱,怎能不恨。
虽然也觉得他很可怜,可是容水却无太多心情去同情他的遭遇,苦笑一声,自己可是比他还要可怜呢,这么多年了也得不到救赎,他又有何能力去拯救别人。
默不作声地起身走到他面前来,容水将匕首收进怀里,用力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条,蹲下身,一把扯过沐奕寒的左手,拿过布条想要给他包扎伤口。
沐奕寒眸中闪过惊异,而后奋力反抗,把手往后使劲撤:“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发善心,我不需要你同情,也不需要你来管我的死活,你赶紧给我滚开!”
容水充耳不闻,继续强硬地扯过他的左手,沐奕寒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开始泛白,身体也逐渐虚弱,根本反抗不过容水,固定住他的左手后,容水垂眸自顾自地把布条缠在了他的伤口上。
沐奕寒有气无力地骂道:“你是不是有病,来这里自讨苦吃,是我想死,谁要你来救我了,你喜欢讨骂是吧,我告诉你,我不会记得你的恩情的,你这是白费力气,多管闲事,我只会恨你……”
容水头也不抬就回道:“你要恨我随便你,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沐奕寒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重重喘着气,几乎要被气晕过去了。
容水眸色也很冷冽,包扎好伤口后放开他的手,又说道:“我告诉你,死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这只是一种懦弱的逃避行为,因为你斗不过那些伤害你的人,所以你才选择死亡,就算你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你哭泣,他们只会遗忘你,或许偶尔会想起曾经亵玩你时所得到的快感,可是却不会为你悲伤。你现在伤心难过,你不想活了,是因为你觉得家国灭亡,尊严落地,人生已经无望了,可是你要想想,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没个定数的,此时你落魄,你怎知彼时你不会重新崛起?”
沐奕寒突然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容水,再也说不出话来,似乎已经有些痴傻。
容水冷笑一声,继续道:“等到你崛起的那一天,再把这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都一一碎尸万段,那样不是更有快感吗?现在你受苦受难,只要性命还在,就权当是历练好了,何必如此想不开,在这里寻死觅活,即便你死了,明早这深宫之中也不过是多添了一缕幽魂而已,你以为谁会在意你。”
沐奕寒微张着嘴唇,惊愕又有些惊恐,而后眸色慢慢变得更为阴鸷,他握紧了拳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却没有说话,原本苍白的脸色中也透出了一丝冷戾来。
容水见他这副样子,知道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自残了,又冷笑一下,转身说:“你手上的伤口很深,我只是为你止住了血,你还是赶紧回去找太医看看,再多吃点补血的东西,不然小命说不定真要玩完,我先走了,再会。”
他刚要迈开步子离去,沐奕寒突然叫道:“你……叫什么名字?”
容水抬头望了望天,漫天黑沉,冷瑟肃杀,看不到边,定了定神,眉头纠结着,似是在思考自己到底叫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舒缓开眉头,云淡风轻说道:“我叫……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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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儿了?”
容水刚刚摸黑走到薄枝殿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逆着殿内发出的满堂耀眼烛光,便迎面撞上了一人。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他浑身一怔,须臾,才干笑道:“嘿嘿,小侯爷,是你啊……”
应雪遥的眸色十分深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浑然冷冽的气息,加重了声音又道:“本侯问你,方才去哪儿了?”
容水斜眼稍稍侧转了身,自己心情不好出去散了散步,这多疑的小侯爷多半是以为自己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他一直怀疑他是三王爷派来的,他不是不清楚,说不准以为他是出去接了什么三王爷下的命令了。
站直身子,容水挺胸抬头看他:“就在殿外四处走走,散了散步,哪儿也没去。”
应雪遥似乎并不相信他,讳莫如深的眼神在他身上四下扫量,但是也没反驳他的话,只是顿了半晌后,重重地冷哼了句:“没规矩的东西,这里是皇宫,没有本侯的命令,谁准你到处乱跑了!”
容水的眼神也变得讳莫如深起来,对着应雪遥直直瞪了回去,一点儿也不怯他,似乎是有些生气,也冷哼了一声:“是,小人是没规矩,还烦请小侯爷您见谅,我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侯爷您可不能要求我做事,事事都按照您的准则来。”
他说完,微微提起唇角,露出更加讳莫如深的一笑。
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不能要求他还能继续给他笑脸。
应雪遥微微睁大眼睛,心下震惊越来越浓烈,这厮居然还敢公然跟自己抬杠,那深如幽井,完全看不到底,甚至还微微透出些寒气来的眼神,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粗俗无知,没有见识的小乞丐,反而更有种与他旗鼓相当的感觉,死死盯紧了他,看了他半天,应雪遥也没有再说出话来。
两人僵持之间,殿内突然传出来一句话:“既是如此不懂规矩,那就该当惩戒!”
容水和应雪遥同时回过神来,转头望过去,只见三王爷应皓霖和雪初郡主颜络笙一同走了过来,应雪遥眉头微微跳了跳,暗叫不好。
应皓霖走过来看了看容水,对着应雪遥挑起一抹邪笑:“九皇弟,这是你身边的侍童吧,方才宴席开始之前,本王见他一直跟在你身边,你这侍童怎生如此无礼,还敢对着主子发泄脾气,不知九皇弟是如何调教的,府上的人居然没规没矩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