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水耸肩，不以为意：“我是没见过世面呀，可是我好奇呀，这些坊间巷陌的传言我是最拿手的，天下间有名的传言，那就没我不知道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如此一想，倒也正常，牧恬放下了对容水的疑虑，书生仿佛很想表现出自己是个百晓生，无论什么事情就没有他不知晓的，在人前高人一等，完全忘记了方才与牧恬间的不愉快，凑过来又兴高采烈地说道：“这我知道，天下第一美人确实是个男子，雪初郡主是天元朝第一美人，那位公子可是天下第一美人，那美貌之出众，可当真是连女子也及不上，即便是个男子，那人们也纷纷心服口服称他为天下第一美人。”
“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牧恬也来了兴趣，他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也没记恨书生，发问道。
“荒月教大家都知道吧，天元朝与聆夜国交界处有一座叫做‘四拢山’的山脉，何为‘四拢’？月拢、云拢、风拢、雨拢，四拢山山脉里有这四座山峰，传说荒月教的总部就在其中一座山峰上，究竟是哪一座山峰，却无人知晓了。不过重点不是这四拢山脉，而是四拢山中的荒月教，天下皆传言，荒月教大祭司殷雪司，美貌冠绝天下，连最美的女子也不能及之，故而天下人称其为‘天下第一美人’，哪怕是被奉为天元朝第一美人的雪初郡主，在他面前，那也只能叹一句逊色了。不过荒月教素来行事隐秘，这位大祭司实则也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实容颜，据说他在荒月教内平日里行事也是戴着白玉面具的，究竟风采如何，世人不得而知，传言是否有虚，也更加不得而知。”
书生摇头晃脑，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看别人都认真听着他讲话，很是心情愉悦，有一人插道：“传言是很难确定真假，但传说荒月教内有教众曾无意得见过这位大祭司的真颜，说是惊为天人，惊艳至极，应当是真。”
“若真是如此，倒反而令人唏嘘，那荒月教大祭司若当真生得那般惊为天人的相貌，多半是男生女相，主富贵，却也主灾祸，命数单薄，一生颠沛流离，不得善果，并不是个好态势。”
容水听着他们讨论荒月教大祭司殷雪司，原本脸上还挂着盈盈笑意，心情似乎很不错，但书生的这番话一出口，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只不过并不明显，旁人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
倒是牧恬冷不防哼了一声：“不过是个魔教妖人而已……”
听闻此语，容水不受控制地挑了挑眉，忽而无声嗤笑开了，微微仰着头，似乎觉得牧恬的话很是可笑。
荒月教总部位于天元朝和聆夜国交界处的四拢山脉里，地处塞外，教众行事更是隐秘诡异，教主行踪常年飘忽不定，中原正道门派大多不耻于荒月教的行事作风，鲜少与其结交，平民百姓也对荒月教极不熟悉，哪怕是很多名门正派的弟子，也仅仅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而已，在很多人心里，荒月教仿佛是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神秘，且充满着未知的凶险。
荒月教在塞外发展逐年壮大，教众数目越来越多，名下的商铺和钱庄也在中原逐渐发展深入，根基盘踞得越来越深，让很多中原所谓的武林正派忧心忡忡，视其为邪教组织，会蛊惑人心，枉害人性命，风言风语渐渐传得久了，引起了朝廷的重视，朝廷常年忙于战事，无暇顾及荒月教在中原大地愈加发展壮大的事，皇帝却一直视其为心腹大患，称其为魔教，这个叫法渐渐的在民间也流传开来了，荒月教从此后成为了百姓们眼里恐怖的魔教。
“虽说是个魔教妖人，但是不可否认人家确实美貌出众，无人能及啊……”有一人附和着牧恬的话。
又有一人摇头说道：“说来也是奇了，这第一美女雪初郡主，有武无才；第一才女奉二小姐，有才无貌。第一美人是个男子，这才华真正当得上第一的，却也是个男子，奉二小姐与其相比，那也还是差得远了。当真是可笑，可笑呀……”
容水又挑眉，等待着这些人的下文，只听这次抢先开口的，却是牧恬了。
“才华真正当得上第一的，确实不是奉二小姐，我这心里可有个人选，尘水山庄少庄主——无烟公子。”
“小哥你这次倒是说得对，若实打实地论才华第一，不谓男女，着实只有无烟公子才当得起这个称号。”书生说着，敲打着手里的折扇。
牧恬见容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话，偏头去看他，只见他视线落在招湘馆楼外，未安街道上，目光着落点似乎是马背上静坐着的小侯爷，但他目光悠远，看不清他到底是在看哪里，但他脸颊挂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牧恬皱眉疑惑，容水真是愈发让人看不透了，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们讲的话。
看着应雪遥驱策着白马在未安街上往前行进，容水眸中的悠然之意越发深厚，这样寂静远望着他的背影，在他身后感受着岁月的静好，也不无不好。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容水回过神，看见牧恬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脸，“容水，我们回去吧，小侯爷接完平战王和郡主该是要回侯府了，晚上应该会有接风宴，小侯爷肯定要回侯府梳洗换衣，要是回去了发现我俩不在，我俩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好，那就回去吧。”容水脸上带着笑，却不动声色地拨开了牧恬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朝下楼的方向走去。
牧恬紧跟着他，容水忽而回头看着他，牧恬吓了一跳，刚想询问他这是干什么，容水却又忽而狡黠一笑，脱口而出：“你这妖人。”
牧恬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骂自己，一时气闷，自己是哪里惹着他了，这文雅不过几刻的小乞丐居然又突然骂人，本想一把抓住他骂回去的，容水却快速躲开他，快步下楼去了。
牧恬被气得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苦笑：“这狼心狗肺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