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安静地闭着眼,小脸洁白如玉,许清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由得微微一怔,这个传说中的傻子小姐,生得很美嘛。
他一分神,带着安舒回到船上时,身体晃了几晃,哐一声响,将安舒的头重重撞在了船板上。
“咳咳!”安舒咳嗽几声,睁开了眼睛。
“三小姐,你没事吧!”许清和大声地道。
“呕!”安舒吐出几口清水,她翻了个白眼,心道:我本来没事,你刚才那一下,差点没把我的脑浆子给震成豆腐脑。
“水吐出来就没事了!”安定邦长出一口气,他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安舒的肩上:“没事了!”
回到岸边,安定邦当先跳上岸。
画意惊喜地叫起来:“三小姐,你吉人天象,吓死画意了!”
安舒的脸上又恢复了呆滞的表情,望着画意愣愣的。她这种样子落在许清和的眼里,只引得许清和一声惋惜的叹息。
画意从岸上跳上船,将安舒扶上岸去。
安舒什么也不说,由得画意将自己背在背上往栖凤园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安定邦威严的声音:“安舒,你们今天怎么会三个人都落水?”
画意停住脚步,安舒伏在她的背上,一言不发。
“好吧!”安定邦的声音里透出疲惫和妥协:“我忘记了你是个傻子,又怎么能从你嘴里问得出什么来?去吧,去吧,回去好好地歇着吧。”
画意转身背着安舒继续往栖凤院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栖凤院,两人便看见栖凤院的院门大开着,院子里的主屋里隐隐透出亮光。
“难道进了贼?”安舒心中滑过一个念头。
画意加快脚步,只见一个青衣的人影从大开的院门里扑了出来拦在画意的身前。
安舒定睛一看,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花白的头发上裹着一块青布,脸上布满细细的皱纹,一股暖流从安舒心底慢慢浮起,她认出来这是奶娘薛氏,也就是画意的娘亲。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薛氏看了一眼伏在画意背上,面色苍白的安舒,低低地哭了出来。
“娘!”画意惊喜地叫了出来:“娘,您怎么直接回院子里了?”
“是啊!”妇人帮着画意把安舒扶进了栖凤院,回身将院门关了过来:“二小姐和四小姐都落了水,夫人那边没人顾得上我,我就先回了咱们的院子了!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三小姐也掉进湖里了!”画意说道,将安舒放在长椅上:“娘,你去打点水来!三小姐要泡泡澡!”
“奶娘!”安舒低低地叫了一声!
“唉!”薛氏应了一声,眼圈便红了:“我去给您准备洗澡水!”
“谢谢奶娘!”安舒道。
薛氏向柴屋走去,走了几步,突然醒悟过来,她猛地转过身,惊喜地瞪着安舒:“三小姐,您现在识得人了?”
“娘!”画意从一旁走过来:“三小姐现在不但是识得人了,而且比原来变得机灵多了!”
“啊!真的吗?那可真是老天开眼,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薛氏笑起来,眼里涌出热泪:“要是公主还在,看见三小姐,不知道会有多么高兴!”
安舒摇摇头:“奶娘,我现在不傻了的事情,您和画意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让其它的人知道!”
“好!”薛妈妈点点头。
薛氏对栖凤院十分熟悉,手脚麻利地烧好一大桶水,拎进了安舒的屋子。
屋子里点着晕黄的烛光,安舒靠在椅子上,她虽然没有淹到水,但是她泡在水里时间最久,又潜在水下将碧湖游了个遍,原本这具身体就十分孱弱,年纪又小,已经将体力完全透支。
刚才泡在水里的时候,处境十分艰险,安舒整个人都象打了鸡血似的十分激动,此刻脱离了危险的环境才觉得整个人都几近瘫软。
等到薛妈妈和画意准备好了洗澡水,安舒已经靠在椅背上昏睡过去。
薛妈妈心痛地把安舒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她只觉得这个自己亲自奶大的孩子瘦弱得象片羽毛,心里又痛又怜,眼圈又红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安舒泡进水里,安舒低低地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奶娘,你怎么又哭了,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安舒说。
这句话象是个机括,打开了薛氏的泪腺,她的眼泪象断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下来:“三小姐,你怎么这么瘦啊?又瘦又小!那个女人不得好死,就是她下毒害死了公主啊!可惜公主死的时候,云皇也病重,竟然没有人为公主申冤啊!还有附马,如果不是附马的纵容,公主也断不会郁郁少欢,以至于身体每况愈下……”
“奶娘!这些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安舒低低地咳嗽一声,打断了奶娘的话。
薛氏愕然,她瞪着一双眼望着安舒,连哭泣都停住,眼泪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斑驳的泪痕。
安舒凝望着薛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些过去的事情,您说破了天,也没人会在意,反而会给您和栖凤院惹祸上身!有的事情,记在心里,比说出来更好!”
薛氏一怔,只觉得烛光下安舒的眼睛里有火苗在跃动,她的神情举止十分威严肃然,竟然有当年长平公主的影子。
“三小姐说得是啊!”画意在一旁道:“娘,您这次好不容易才从别庄回到栖凤院,您可不能再犯上次那样的错了!您若是想一直呆在栖凤园照料三小姐,就再也不要提从前的事情!”
“可是……可是……”薛氏一声长叹,她垂下头,脸上细密的皱纹好象变得更多了:“好!我明白三小姐的意思,那些话我埋在心里!再也不向人提!”
“嗯!”安舒点点头,舒服地把自己泡进温水里:“奶娘,那些事情,若是将来有需要,我会再问您,我问您什么,您就答什么,其它的就埋在心底吧!”
安舒顿了顿道:“不管怎么说,活着的人才最是要紧!我们栖凤园想要平安无事地活下去,就得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