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有些内疚地看着那些饭菜,对画意和薛氏说:“对不起你们了,我被禁足害得你们也不能出去栖凤园!”
画意摇摇头:“没关系,禁足了也好,免得去听那些疯婆子的疯言疯语!”
安舒把自己从盆景坊里拿来的零食放在桌上,同画意和薛氏分而食之。
薛氏道:“等等!”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小厨房里,不一会儿,便从小厨房里端了一碟炒得金黄的鸡蛋走了出来。
“三小姐,今天中午没有什么菜,我和画意是下人,吃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三小姐是金枝玉叶,那些饭菜怎么能入得了口,幸好我那只鸡天天都下蛋!每天保证给三小姐煎一个鸡蛋还是有的!”
薛氏把那碟鸡蛋放在桌上,因为没有太多的油,那鸡蛋几乎是烤干的,干巴巴地粘在盘子底部,看上去十分没有卖相。
安舒用筷子挟起一块蛋放进嘴里,她觉得自己好象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炒鸡蛋,绵软干香。
“真是好吃!”安舒道,她又用筷子挟起一块鸡蛋放进画意的碗里:“画意你同薛妈妈也吃啊!”
画意看了一眼薛氏,把蛋又挟了出来,放回了安舒的碗里:“小姐身子骨弱,要多吃一点才好!”
薛氏把画意拖到一旁去吃饭,一直看着安舒把整个鸡蛋吃完了才作罢!
安舒又是内疚,又是感动,她默默地吃完饭,便去后院看薛氏种菜。
这栖凤园里旁的没有,但是胜在空旷,空地一大片!
薛氏来了后,便在后院的竹林旁开出了一片菜地,然后又在菜地旁搭了一个鸡棚,把那只产蛋的母鸡养在了里面。
菜地里的菜籽才播下去,还没有发芽。
薛氏便从一旁的井里打来井水浇地,然后又把那只母鸡放出来吃虫,然后又从竹林里刨出几只竹笋来,准备腌了以后,给安舒下饭。
安舒看着薛氏手脚麻利地做着这一切,不由十分惊叹:“薛妈妈真是厉害啊,怎么什么都会?”
“厉害什么呢!”薛氏回头一笑:“小姐不记得啦,我本来是公主的贴身侍婢,后来许了公主的侍卫,生下画意,可是画意的爹命薄,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死在了毒泽之地里,公主看我可怜,无依无靠,便又把我召回府里做了小姐的奶娘,那时候画意不过才一岁,小姐才刚出生!”
薛氏用袖口的擦擦脸上的汗珠,接着说:“小姐打小出生的时候就白白胖胖,特别可爱,公主生下小姐后,身体便一直不好!小姐一岁时,公主……”
薛氏停顿下来,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安舒听薛氏讲着这具身体原主的身世,她虽然从原主的记忆中已经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但是此刻听薛氏讲起来,仍然不由得为一岁就失去了母亲的“自己”感到伤怀,心里酸楚难言。
薛氏红着眼低声道:“我前年说话间不小心得罪了二夫人,她便把我逐出了园子,下放到别庄,若不是老爷求情,说不定便会把我发卖出府,那就再也见不到小姐和画意了!”
“到了别庄上,什么喂马喂鸡喂猪,都是我的活啊,还要种菜,打柴,什么都做过了,只是想着要再见小姐和画意,所以才坚持了下来!”
“现在可好了,天天都能见到小姐和画意,还能陪着公主,我心满意足了!”薛氏用袖口擦擦眼睛,把流出的眼泪都擦干。
“薛妈妈!”安舒低低地叫了一声,把头埋进薛氏的怀里。
薛氏的怀抱温暖又安全,是安舒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薛氏伸手把安舒发间的一枚草叶摘下来,长叹一声道:“若是公主还活着,看着小小姐长得这么大,还这么有主意,不知道会有多么高兴呢!”
“那,公主,不,也就是我娘倒底是怎么死的呢?”安舒想起长平的画像,那个睥睨一切的美丽女子,有着显赫的家世,位高权重的夫婿,又怎么会溘然长逝?
“公主啊,就是太痴心!”薛氏一声长叹,咬牙切齿道:“相爷,他骗了公主!公主从小被云皇宠爱,相爷当初承诺不纳妾室,一心一意待公主!谁知道公主嫁入相府后第二年,便抬了平妾宁氏!以公主的性子,那里能咽得下这口气!夫妇夫人便离了心,二夫人又虎视眈眈!杀贼容易防贼难……公主郁郁寡欢,每日里只在栖凤园里忧愁度日,终于抱病不起……”
薛氏的话不过寥寥数语,却道尽了长平公主的一生。
安舒在心里冷笑,天下男子多薄悻,这些便是前车之鉴,定然不能让自己步上这样的道路。男人么,若是不要看得那么重,便不会受到伤害!
长平虽然贵为公主,却还是勘不破“情”之一字,以致于英年早逝,留下孤女受后母的虐待!
不知道长平地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女儿受到继母的百般虐待,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为情赴死的冲动?
晚饭仍然吃的是婆子送来的带着股馊味的饭菜,安舒默默地咽下手里发黑的馒头,暗自下了决心,这样的饭菜绝对不会再吃第二次。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安舒便翻身起了床。
被禁足有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安舒可以放心大胆地出府去,而不必担心会有人突然到访,而发现安舒的秘密。
安舒向画意和薛氏嘱咐了一番,将防水的油纸盒子绑在背上,寻了处低矮的院墙,翻出了栖凤园。
出了栖凤园,安舒一路小跑,摸到碧湖边上,轻轻地潜下了水,依照着前几次的线路,小半个时辰后安舒便到了明德医馆的门外。
只见虽然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明德医馆外却早已排起了长长的候诊队伍,有些病人根本没有回家,就在明德医馆外搭张草席就地而卧。
安舒越过人群朝着医馆的大门走去,走了几步,她忽然觉得有些异样,抬起头来,只见头顶原本黑底白字的明德医馆招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舍予医馆”。
“舍予医馆?”安舒一怔,旋即想起自己上次对明德说的假名便是“舒舍予”,想不到明德公子竟然如此雷厉风行,不过一日的功夫就连招牌都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