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挂在她的手里,脸上又浮起那种傻傻的表情,她呆呆地任凭李嬷嬷把自己拖了出去。
这一刻迟早要来,她早已经想好对策,挂在李嬷嬷的手里,她索性闭目休息起来。
栖凤园的门外停着一辆小型的驴车,车上站着一个身穿绸衫的婆子,头上插着金簪子,耳边垂着碧玉的耳圈,看上去比一般小户人家的主母还要来得富贵。
李嬷嬷将安舒拎了出来。
那个婆子道:“老李,你也一同去吧!这是你家主子,你了解情况!”
“是!吴嬷嬷!”李嬷嬷一改平日在安舒面前的飞扬跋扈,变得十分顺从。
驴车开始启动了,李嬷嬷拖着安舒跟着驴车快步向前走着。
同安容的那辆凤辇比起来,这驾驴车十分破旧,外面包着蓝底白花的布罩子,窄窄的车身,只能容下一个人坐着。是安府里给有面子的佣人们乘坐的车驾。
那吴嬷嬷是老夫人的干女儿,从小在府里长大,在安府里面算是第一等有体面的下人,今天宁氏竟然派出她来叫安舒,显然是气得狠了!
安舒个子矮小,她几乎是被李嬷嬷拖着往前走。
李嬷嬷心里十分羡慕坐在驴车上的吴嬷嬷,这辆驴车是主子的恩宠的见证,也是上等下人的身份象征。
但是,自己只怕这一辈子也坐不上这样的驴车了,李嬷嬷想,跟着安舒这样一个傻主子,能不被赶出府里便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驴车沿着湖边的石径走了好一会儿,穿过长满海棠树的山坡,便来到了东院。
只见眼前一座占地十分广阔的院子,高高的院墙围着一个大大的园子,因为是晚上,看不清花园里都栽了些什么花,只能闻到空气里浓郁的花香。
花园里回廊曲屈,有数处房舍亮着灯光,安舒平日里是不能踏进这海棠秋苑,所以对这个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
和栖凤园相比,这里的房舍显得新了许多,人气也旺盛了许多,穿金戴银的丫头婆子提着灯笼,带进几个手提药箱的大夫似的人。
另了一些手提药箱的人被从内室送出来,拿过酬金,离开了这处豪华的庭院。
吴嬷嬷在院子外面就下了驴车,她带着李嬷嬷和安舒向着当中最大的那间屋子走去。
走到门口,吴嬷嬷回身道:“李嬷嬷,你同三小姐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通禀一下夫人。”
李嬷嬷点了点头,她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吴姐姐,请在夫人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嗯!”吴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哗啦啦!”屋子里传出一阵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那个傻子来啦?她肯定是故意引来蜜蜂蜇安禧!可怜我的乖乖禧儿啊!最是听话,最是懂事的禧儿!若是我的禧儿有什么事情,我就要这个傻子给他殉葬!”
李嬷嬷浑身抖了几抖,她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安舒,只见安舒垂着头,脸上还是一副痴痴傻傻的表情。
李嬷嬷不由得有些羡慕安舒起来,傻傻的,什么也不知道,也不用担心怎么去面对眼前的困境。
屋帘被人从里面掀起来,吴嬷嬷走了出来,她的脸色比起刚才来又难看了不少,看向安舒的眼光里象带了刀。
安舒傻傻地对上她的目光,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把她带进去吧!一会儿夫人还有话要问你!”吴嬷嬷对李嬷嬷道。
李嬷嬷在安舒的身后推了她一把,将她推进了门。
眼前是一间装饰得十分豪华的房间,一面的墙上是直达房顶的博古架。博古架上放着各式稀奇的古玩玉器。另两面墙上是楠木的书柜,柜里堆满了各种书籍。
靠墙立着镶着珠玉玛瑙的仙鹤香炉,一阵阵馨香从仙鹤的嘴里喷出来。
和这间屋子的豪华比较起来,安舒自己的那间小屋简直和丫环住的房间一般简陋。
从外屋通向里屋的门上挂着通体红色的玛瑙珠子编成的门帘,安禧痛苦的呻吟声从门帘后传出来。
屋子里挤满了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斜倚在椅子上,捶胸顿足,发出痛苦的干嚎。
看见安舒走进去,老妇人停止了干嚎,一双昏花的老眼带着森森的寒光射向安舒。
安舒平静地同老妇人对视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老妇人的身份:“安宁氏,祖母!”
安宁氏大约五十来岁年纪,头发花白,脸色十分红润,由于保养得宜,脸上的皱纹并不算多。
她身穿一件酱红色的蟠桃寿团花的比甲,头上盘着银丝凤髻,戴着镶着大粒红宝石的纯金头面,额上勒着一条红宝石的抹额,看上去贵气逼人,十分富泰。
安舒脸上带着些痴呆的表情,打量着老妇人。
原主的记忆里关于这个老妇人的内容不多,但是仅凭那些不多的内容,安舒已经知道原主并不受这个祖母待见。
甚至可以说这个老妇人对安舒抱着一种奇怪的偏见和恨意,使得每次她见到安舒的时候都会故意为难她。
自从安舒走进这间屋子,安宁氏阴森挑剔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她忽然冲安舒招招手:“你过来。”
待到安舒走近,安宁氏突然用一种和她的臃肿体形不相称的敏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没有被蜇?”她的手象干枯的鸡爪子一般用力地掐着安舒的脸蛋:“你这张脸,好端端的,连个红印都没有,怎么我的乖乖禧儿被叮得那么惨?”
安舒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只听珠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个身穿月白长裙的中年妇人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只见她大约三十岁年纪,一张鹅蛋脸,鼻若悬胆,眉似远山,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姑姑,你别吓着三小姐,我来问她吧!”宁婉儿将安宁氏拉开,她走到安舒面前俯下身体,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孔在安舒的眼前放大。
安舒的身体颤抖起来,一股深沉的恐惧感觉从心里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