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两夜的强行军，成才与他的“幽灵”，终于抵达了目标外围。
河源镇。
日军第二十七师团指挥部的巢穴。
小镇背靠秃山，三面平原，一条公路贯穿腹地。
这里本是通途，此刻却被宫本秀一经营成了一座活地狱。
成才一行人潜伏在对面的山林中，用望远镜对这座小镇进行了长达一整天的窥伺。
侦察的结果，让空气都变得沉重。
小镇已经不是镇，而是一座纯粹的军事要塞。
外围是三道交错的铁丝网，每隔五十米就是一座机枪碉堡，碉堡间由蛛网般的交通壕相连。
镇内街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队往来不绝。
钟楼与所有高层建筑的屋顶，都架着黑洞洞的九二式重机枪。
宫本秀一的指挥部，位于镇中心的原地主庄园。
那是一座堡垒中的堡垒。
围墙加高，上面缠绕着电网，四角是新建的炮楼，门口的守卫是一个满编的加强排。
“操他娘的……”魏和尚放下望远“镜，低声咒骂，“这是个铁王八壳子！别说咱们十一个人，来一个营都得把牙崩碎了！”
队员们个个神情严峻。
眼前的防御，比战前预案中最坏的情况，还要棘手十倍。
强攻，就是送死。
“参谋长，咋办？”王喜看向成才，声音里透着一股无从下手的憋闷。
成才没有作声。
望远镜在他的手中稳如磐石，视线像手术刀，一寸寸剖解着小镇的每一处细节，寻找着这具钢铁骨架上可能存在的，哪怕最微小的一丝裂痕。
时间在凝滞中流逝。
夕阳坠落，将天边烧成一片肮脏的血红。
就在所有人几乎绝望之际，成才的视线，死死定格在小镇北侧，山脚峭壁的下方。
那里，有一条毫不起眼的排水渠。
渠道从镇内延伸而出，用于排放生活污水，出口汇入镇外的小河。
出口处，一道半米高的铁栅栏锈迹斑斑，上面挂着几具风干的鼠尸，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恶臭。
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角落。
成-才的瞳孔里，却映出了一点灼热的光。
“找到了。”
他放下望远镜，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子弹，瞬间击穿了沉闷的气氛。
“找到啥了？”魏和尚立刻凑了过来。
成才指向远处那个肮脏的洞口。
“我们的入口。”
“排水渠？”王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脸上满是抗拒，“参谋长，那地方……太他娘的恶心了。再说有铁栅栏，进不去。”
“铁栅栏能剪开。”成才的脸上没有表情，“至于脏……”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跟命比，脏算什么？”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构建完毕。
午夜。
等镇子里所有守卫最困倦、戒备最松懈的时候，从这条无人知晓的污水渠潜入。
这是一场赌博。
没人知道水渠内部是何种光景，或许狭窄到无法通过，或许淤泥深到能将人吞噬，或许还有未知的陷阱。
可这是他们唯一的路。
……
午夜时分，天无星月。
十一条黑影无声地渡过河水，抵达了那个散发着剧烈恶臭的排水渠出口。
两名队员取出特制工兵剪，在铁栅栏上作业。
金属被剪断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成才第一个钻了进去。
一股浓烈到让人作呕的腐败气息，混合着排泄物的味道，轰然灌入他的口鼻，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他强行压下不适，打开微型矿灯。
昏黄的光线下，渠壁上密密麻麻的蟑螂与不知名的虫豸惊慌四散。
脚下是黏稠的淤泥，深浅未知，每一步都拔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跟上！”他压低声音。
队员们鱼贯而入。
哪怕是这些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面对这种环境，脸上也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厌恶。
“他娘的，这辈子没钻过这么个鬼地方！”魏和尚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闭嘴！”成才回头，眼神锐利，“想把鬼子招来给你收尸？”
魏和尚脖子一缩，立刻噤声。
队伍在黑暗、狭窄、肮脏的地下通道里艰难前行，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点微光。
成才关掉矿灯，打出停止的手势。
他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凑到出口的铁栅栏前。
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小巷。
不远处，两个日军哨兵背靠墙根，脑袋一点一点，正在打盹。
成功了！
他们已在铁王八的腹中！
成才用手语下达指令。
王喜和另一名队员立刻上前，无声地剪开栅栏。
在缺口打开的瞬间，成才与魏和尚的身体同时绷紧，而后像两支离弦的箭，猛然弹出！
动作没有一丝多余！
那两名还在梦中巡逻的哨兵，甚至没能睁开眼睛，嘴巴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捂住。
下一秒，锋利的军刀从他们脖颈侧面捅入，再横向一拉。
温热的液体喷溅而出。
两人身体剧烈抽搐一下，便瞬间瘫软下去。
成才与魏和尚没有让尸体发出任何倒地的声音，而是控制着力道，将失去温度的躯体缓缓拖进巷子的最深处。
其余队员，如游鱼般钻出。
他们是一群在黑夜中起舞的死神。
一场刀尖上的死亡舞蹈，正式开幕。
目标，镇中心，地主庄园。
一路上，他们遭遇了三支巡逻队和五个暗哨。
然而，这些鬼子在发出警报之前，就已回归了沉寂。
幽灵们将暗杀的技艺，演绎成了一门残酷的艺术。
钢丝绞断颈骨。
军刀刺穿心脏。
淬了麻药的吹针钉入后颈。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部高效运转的杀戮机器。
不到半小时，一行人已推进到庄园的高墙之下。
五米高的围墙，顶端闪烁着电网的幽蓝火花，墙角的探照灯光柱，像恶魔的眼睛，来回扫视。
“参谋长，这墙……怎么翻？”魏和尚压低声音，语气凝重。
成才没有回答。
他从背包里，取出改装过的微型手弩，以及一卷带着三爪钩的特制钢丝。
他将爪钩装上弩箭，对准庄园二楼一个没有灯光的窗户。
屏息，瞄准。
咻——
一道微弱的破空声。
爪钩带着钢丝，在夜空中画出一道肉眼难辨的轨迹，精准地咬住了窗沿。
成才用力拽了拽，确认牢固。
他将滑轮扣在钢丝上，回头，用眼神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队员们心领神会。
成才第一个跃起，身体扣住滑轮。
他像一只攀附在蛛丝上的黑豹，沿着那根连接着生与死的钢丝，悄然无声地，向着那座日军的指挥中枢滑去。
一场最后的屠杀，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