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天，当我拿着离婚证走到阳光明媚的大街上时，只觉得浑身轻松。
陆明知死前就已经曝光了欢琪的黑料。
欢琪被公司雪藏，还面临着高额赔偿。
她卖掉了别墅。
清理物品时，她找出来一些我的东西，让我去拿。
我去的时候，大门敞开着，我走进去，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有人吗？”我高声问了一句。
无人应答。
门是开着的，但是没有人，这有点奇怪。
我挨个房间找了一圈，最后在厨房的地板上看到了欢琪。
天气虽然凉了不少，但白天还有二十四五度。
我还穿着单衣，可欢琪穿上了毛衣，带着厚厚的毛线帽，裹着层层的围巾。
额头上鼻梁上都是汗珠，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热一样。
毛衣、帽子、围巾都是我妈亲手织的。
在我印象中，这是欢琪成年后，第一次穿戴这些。
“你来啦！”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烂掉的红枣递给我，“你吃吗？可甜啦！”
“都坏了，别吃了。”我走过去把整个塑料袋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欢琪愣了愣，突然激动起来，“不要扔不要扔，很甜的，对身体好，这是罗姨专门带给我的，你不要乱动！”
我的心脏抽了抽，袭来阵痛。
她已经很久没有喊我妈“罗姨”了。
在乡下的时候，小欢琪经常把“罗姨”挂在嘴边。
“罗姨，我饿了。”
“罗姨，我不想睡觉，你给我讲故事吧。”
“罗姨，谢谢你去给我开家长会。”
“罗姨，你烙的饼真好吃。”
“罗姨，我会孝顺你的。”
“罗姨，我爱你。”
……
欢琪扑到垃圾桶边，把袋子拿出来，继续吃红枣。
吃了几个之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走到冰箱旁。
那里有个尿素袋子。
她在里面翻搅了一通，捧出一把吃的。
有核桃、红豆、鸭蛋，烂掉的橘子和香蕉。
这些都是那天我妈用麻袋背过来的。
欢琪当初嫌弃得要死，现在却一副视若珍宝的样子，多么可笑啊！
“我的东西放哪儿了？”
我想拿了东西就走。
可欢琪像是听不到我的话一样，闷头吃着发黑发臭的香蕉，和烂得都淌汁水的橘子。
甚至生吞了一小把红豆。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制止道：“别吃了！”
“好吃的，你尝尝。”欢琪咧嘴笑得很开心。
我渐渐意识到，她不是在跟我演苦情戏，而是精神失常了。
她之前的助理走进来，告诉我：
“琪姐现在脑子不大好，幻听幻视，经常胡言乱语。”
“还总吃坏掉的腐烂的东西。”
“前两天她把死了好几天的鸡给炖了，吃完就上吐下泻，幸好我刚好来了一趟，给送了急诊。要不然，不知道多危险呢。”
“医生说琪姐有精神分裂的前兆，而且后续可能还会出现其他的问题。”
我麻木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赵哥，以后你能照顾琪姐吗？我已经辞职了，下个礼拜就回老家结婚了。”助理低声说：“琪姐这里没人照顾不行啊。虽然我知道你们离婚了，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也清楚我和欢琪之间的纠葛，所以说着说着停了嘴。
大概也是觉得不好道德绑架我，便没再多劝。
我沉默了良久，“送精神病院吧，我定期去看她。”
“也好也好。”小助理应了一声，把我的东西全部找出来之后，就开始收拾屋子了。
欢琪对这个小姑娘还不错，对她算是有知遇之恩。
小助理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所以才想着在离开这座城市之前，再帮恩人做点什么。
人行了善，自然会有回报。
同理，作恶多端也必有报应。
欢琪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她一早种下的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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