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初的声音更加平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淡。
他似乎就是为了过来说这一件事，这话说完以后就要转身离开。
“为什么？”
柳汝汐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平静地开口。
但她心中却已经有了猜测，这份猜测让她感到内心，酥，麻，并不好受。
“路子萱不会。”
沈墨初回过身，说得理所当然。
柳汝汐忍不住冷笑，她笑着笑着就低下头。
她依旧记得自己刚刚开始学习秘书工作的时候，虽然那时候的沈墨初也对自己照顾有加，但其实要求也更高。
柳汝汐不会的东西，沈墨初会耐心教导，但从来不会像对待路子萱这样溺爱。
甚至好几次，柳汝汐因为数据的计算错误，还被沈墨初冷眼指责为愚蠢。
那一声声的批评，让柳汝汐难堪，晚上的时候甚至会偷偷落泪。
可是现在，路子萱不会，沈墨初竟是直接要求别人来做，这其中的区别对待，柳汝汐只是想着就觉得心寒。
“不会不就是更要学吗？”
柳汝汐依旧垂着眸子，视线落在面前的文件上，眼神发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和你不一样。”
沈墨初缓缓开口，嗓音里没有任何的不同，依旧冷漠。
柳汝汐却仍旧因为这句话而蜷缩了手指，她抿嘴，最后渐渐咬唇，手掌捏住又松开，最后她深吸一口气，闭眼。
“不是你说的，要把她教到可以顶替我的位置吗？”
她的声音平稳，但如果仔细听，却也能从中听出一丝丝颤抖。
沈墨初终于向她投去了目光，幽深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那又怎么样？”
他说的无辜，柳汝汐却觉得心中堵了一口气，她抬眸，其中的情绪经过反复压制变得冷漠又戒备。
“那沈总觉得，继续这样包容下去，路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呢？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她又什么时候才能辞职成功？
柳汝汐觉得有些绝望，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还有着迫切。
不知怎的，沈墨初在这一连串的质问下移开眼睛，“这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
他拒绝回答柳汝汐发出的问题，却又再一次强调，“记住你的月度报表。”
柳汝汐咬牙，看着沈墨初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而沈墨初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情绪一样，开门就走。
柳汝汐气急，立刻跟着起身，一把拽开办公室的门，正欲说话，却一下子看到了站在门口说笑的路子萱和沈墨初二人。
“啊，柳秘书。”
路子萱是面对着办公室站着的，而沈墨初刚刚从办公室出来，依旧背对着。
“柳秘书，真是不好意思啊，月度报表我实在不会，而且我们现在要去吃饭，就只能麻烦麻烦你了，你不会介意的吧？”
路子萱率先开口，她一把搂住沈墨初的胳膊，笑得抱歉又无辜。
柳汝汐满腔的怒火在此时却直接消失。
她看了眼沈墨初。
沈墨初也转头看她，面无表情，但眼里带着不赞同。
他不喜欢柳汝汐刚刚差点就要做出的行为。
柳汝汐一下就明白了沈墨初眼里所表达的意思，她瞬间如临冰窟，整个身子就像是飘起来了一样，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了。”
她看着路子萱继续歉意一笑，但也同样头也不回地带着沈墨初离开。
洪晔从一旁走上来，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你还真想把这工作给路小姐啊？醒醒神吧，她跟你可不一样，她这种才是真正的金丝雀。”
柳汝汐没有回应，更准确的说，是她没能回应。
她说不出一点话来，只是木讷地转身，开门，走进办公室。
将外界的所有全部隔绝在办公室之外后，柳汝汐依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来到座位前坐下。
一直到坐下，柳汝汐都很难有任何的反应。
月度报表是她以前做实习生经常做的一种报表，几乎在做实习生的前三个月，她几乎包揽了每个月的月度报表。
刚刚开始做月度报表时，柳汝汐完全摸不着头脑，秘书处的每一个人都很忙，她们都没有时间给柳汝汐讲解如何做这个月度报表。
而她和沈墨初的关系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发展的。
柳汝汐记得，当时的她好像和沈墨初撒过娇，想要把这个月度报表交出去，不想自己做。
可当时的沈墨初是怎么回答的呢？
柳汝汐拧着眉，想了想，立刻就回忆起了当时的状况。
那还是柳汝汐第一次看到沈墨初黑脸。
“不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
他说这话时，眼神冰冷，柳汝汐一时之间只记得两人的上下级关系。
“这种玩笑，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柳汝汐哆哆嗦嗦地点头，从那之后，她再也不敢在工作上有任何想要偷懒的想法。
她一直以为这种情况是因为沈墨初看重工作，希望公私分明。
然而。
柳汝汐猛然从记忆中回神，看着面前已经打开新文件的电脑，讽刺一笑。
今天发生的种种，都让柳汝汐认识到，那并不是沈墨初在公私分明，而是不满她的越矩，在提醒她，她的身份不足以让他做到这种程度。
柳汝汐抿嘴，眼眶不由地有些，湿，润，她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地放在键盘上，缓慢地敲下月度报表。
合阳路的音乐餐厅是沈墨初今晚赴宴的餐厅。
于金平早早就等在了门口，他身边站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两人动作亲密无间，好似一对恩爱的情侣。
沈墨初刚刚下车，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于金平的声音，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宋泽跟着沈墨初下车，他也完全不理会后面于金平的声音，“沈总，我会在九点过来接你。”
路子萱此时从旁边上来，“宋助理，不用麻烦了，我家的司机到时候也会过来。”
宋泽没有说话，他看向了一旁的沈墨初，清楚这句话要如何回应是要看沈墨初的反应。
“我们不顺路，两个司机正好。”
沈墨初低头整理袖口，直接拒绝了路子萱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