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清见她这样小心，于心不忍，干脆一块替她收拾起了屋子。
对于鬼樊楼中的这些侍女舞姬，她多少也知道她们的来历。
这样可怜的女子，被鬼樊楼的人压榨也就算了，她却不能做跟范妈妈一样的歹毒之人。
侍女的身子颤抖了一会，最后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郡主果然是好人。”
她一开口，陆宛清惊得险些将手中的盘子摔碎。
“你……”
侍女低着头：“奴婢名叫做春思，曾听人提起过郡主的善行，也曾远远的见过郡主。”
这一个名字，让陆宛清迅速回过神来，她呆呆地看着眼前之人：“你就是春思？”
侍女飞快的点了点头，看上去十分不安。
趁着内室的谢明静还在生闷气，并未留意到她们这里的动静，陆宛清稳了稳心神。
“我也曾听人提起过你的名字。”陆宛清笑了笑，温柔的望向她，“那人你也认识，是慈幼堂的元宇。”
春思愣了愣，被她强行封存于心底的记忆，在此刻悉数涌现。
她呆呆地看着陆宛清：“元大哥他……跟您提起过奴婢？”
“不错。”陆宛清温声道，“在我被掳来这之前，他曾找过我，让我将你从樊楼手中救出来。”
闻言后，春思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住，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但两行泪水却又迅速滑落，她的脸上出现了极为明显的两道泪痕。
陆宛清伸出手，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苦笑道：“但我没想到，刚是从其他地方探得了一点线索，就被人抓来了。”
“只怕我是出不去了。”陆宛清说着话，便幽幽的叹了口气。
春思见她神情落寞，心中也不是滋味。
她们这样穷苦人家出身的，对于清河郡主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春思甚至想过，若她再晚生几年，说不准就不用被卖入樊楼这样的肮脏之地，而是去慈幼堂，跟元大哥一样，即便清贫，却也有一座靠山，让她能睡个安稳觉。
想到这，春思消瘦的身子微微颤抖。
“是奴婢害了郡主。”春思愧疚极了，“若不是郡主为了救奴婢，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陆宛清本意是想让她帮忙，提到元宇，也不过是试探她是否如元宇口中那样单纯。
然而在瞧见春思将一切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陆宛清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我们之所以调查樊楼，可不是为了你一人。”
对上春思含有泪光的双眸，陆宛清轻声道：“还有被困在这座樊楼里的所有人。”
春思摇头道：“郡主，这座樊楼只有一个出口，之前也有人试过，她逃出去后，看见的却是比樊楼更为可怕的场景，她回来后，便疯了，现在被扔在一楼，供那些畜生取乐。”
短短几句话，陆宛清却觉得一股寒意在此刻涌了上来。
她的手指已变得冰凉：“这座樊楼，是在神仙洞中，那人逃出去后，想必看到的就是神仙洞的模样。”
神仙洞处于地下，常年要依靠烛火照明，在一个刚逃出生天的弱女子眼中，肯定是比神仙洞还要可怕。
春思得知这一消息，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
不过她只惊讶了一瞬，便握住了陆宛清的手，恳切道：“郡主既然知道外面是神仙洞，那就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您的身份尊贵，他们一定不敢动您。”
陆宛清无奈一笑：“春思，你方才瞧见我们没吃下那些饭菜，不是松了口气吗？你肯定知晓那饭菜中被下了毒，对吧？”
“您……您看出来了？”春思愣愣的望着她。
陆宛清微微颔首：“当年曾有幸读过几本医书，里面恰巧记载了这种毒，只要服用一点，就能使人上瘾，这辈子都难戒除，从此命运便掌控在了下毒之人的手中。”
“正是！”春思正色道，“奴婢也是偶然间发现的，楼里的一些老人对这毒十分依赖，平日里的饭菜已经不能满足她们了，她们每日都要服用神仙丹，一日不用，便会形若癫狂。”
听得这话，陆宛清暗暗心惊。
的确，吗啡这样的东西，危害就是如此之大。
她垂下眼眸，心中一个计划逐渐成型。
春思见她沉默不语，又劝说道：“郡主，您放心，您若是饿着了，奴婢便将省下的馒头拿来给您。”
“你们……”陆宛清有些惊讶。
春思苦笑一声，却又庆幸道：“我们这样的侍女卖不出价钱，范妈妈自然不会将这样昂贵的东西用在我们身上。”
“若是如此，那倒是个好事。”陆宛清点了点头，便准备应下。
但她在看见春思骨瘦如柴的手腕时，却叫住了春思：“你将你的饭食给了我，你怎么办？”
春思一脸的愁绪：“且不说奴婢身上并无多余的银子，若是同厨房那些人买，消息势必会传到范妈妈的耳中去。”
陆宛清拦住了她，不过思索了一瞬，就有了结论。
“其实传入范妈妈的耳中，倒也不是全无益处。”
在春思惊讶的目光下，陆宛清解释道：“正如你所说，依着我们的身份，范妈妈只敢在暗中使手段，而我们身份尊贵，娇蛮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她不会过多怀疑的。”
“若是她盘问起来，你就说我们怀疑她送来的饭菜有毒，买通了你，让你给我们准备膳食。”陆宛清说着，就取下了手腕上的玉镯与鬓发上的金钗。
春思虽是担忧，但她还是信任陆宛清的，便点头道：“奴婢记下了。”
“你忍忍。”陆宛清突然开口。
她将原本春思脸上的掌印用力一按，瞧着这道掌印愈发狰狞，这才停手。
送春思出去时，她低声嘱咐道：“你记住，范妈妈一旦怀疑，你就只管编排借口，将责任推到我们身上来。”
见春思想要拒绝，陆宛清又道：“她不会轻易对我们下毒手，倒是你，若你遭了不测，又有谁来帮我们离开呢？”
春思咬紧牙关，正色道：“奴婢定不会辜负郡主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