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
曹操将竹简扔在了案台。
“修生养息两年,看似是愚钝之举,却得了天下人心!”
“如今,他再出师,岂不就是天下人为之期盼?”
“萧云好算计,好权谋手段啊!”
说着,他看向了程昱:
“仲德,你觉得,袁耀可能挡住那萧云?”
闻言,程昱沉声道:“在下以为,不出一个月,袁耀必败!”
一个月?
曹操沉思片刻:“北面袁绍始终虎视眈眈,萧云就不怕袁绍趁机出兵取长安河东吗?”
程昱却摇了摇头,长长叹息:“袁绍善谋而寡断,生性多疑。即便大战临敌,他七分把握也不战,八分把握也不战,非得等到十分把握,方愿出战。”
“以在下之见,萧云早已设好了计谋,拖延袁绍。”
“等袁绍再想出兵时,扬州淮汝,只怕早已落入那萧云之手!”
曹操缓缓颔首。
如程昱所说,当初十八路诸侯会盟时,不就是袁绍优柔寡断,否则又怎会让那董卓逃回长安?
他的眼神锋锐起来,喃喃道:“我倒是想看看……”
“这萧云,究竟打算如何拖住袁绍!”
……
另一边。
寿春。
“啪!”
“一群匹夫竖子。”
“就因为一封狗屁诏书,扬州各地足足起了七八次叛乱?”
袁耀气急败坏。
下方,众多将士,不敢多言。
他稳住心神,声音愈加冷了下来:
“来人,去给袁绍送封信。”
“此番,萧云动十万之众,长安河东定会空虚一片!”
“我就不信,萧云当真不怕那袁绍偷袭,向我贸然动兵……”
话音未落,一将士匆匆而来:
“报!萧云十万大军已出长安,估计不出五日,便会兵临颍川!”
“哐当!”
袁耀当场掀了案台,暴怒无比。
“来人!”
“点兵十二万,前往颍川!”
“我要亲自斩他头颅!”
……
三日后。
冀州。
许攸匆匆走进了袁绍府邸。
“主公,探子来报称,萧云亲率十万大军出征淮汝,意在一举剿灭那袁耀。”
“在下料定,长安和河东必定空虚,此时主公只需亲率一支精锐,直捣长安,定可入京擒得天子!”
说着,许攸脸上笑意渐浓。
袁绍听此言,缓缓颔首:
“来人,立刻传令三军……”
话音未落,郭图走了进来,拱手笑颜:“回禀主公,萧云派使者请求拜见主公。”
“萧云?”袁绍眉头微皱。
许攸立刻说道:“主公,此时此刻萧云派遣使者前来,定是为了拖延住主公,不让主公攻袭长安啊!”
“主公不会理会,只需将这使者轰走便是!”
郭图倒是慢条斯理说了起来:“何必如此草率,听那使者说完话也未尝不可。”
“凡事都需稳扎稳打,不可急功近利。”
许攸这个急啊:“主公啊,郭图此言才显得更为无知,当下军情万急,尽快出兵方为上策啊!”
袁绍眉头拧紧:
“都别吵了。”
“传我命令,宣使者进来。”
听到这,许攸瞪大眼睛。
“这……哎!”
反倒是郭图,还露出了 一丝得意之色。
片刻后。
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儒生,缓缓走了进来。
“在下贾诩,拜见袁公。”
袁绍冷笑 一声:“自两年前函谷关一战,你我两家 便已经结下世仇,你今日来此,又是为何?”
贾诩不卑不亢,缓缓取出一份诏书:
“今日,某特来为袁公送一道圣旨。”
袁绍面色微变。
又来了!
这萧云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
袁绍扫了一眼满座其余门客。
这些人,明显纷纷有下跪之意。
“切。”
袁绍眉宇中闪过一丝不满,却也只能跪在地上。
“臣,接旨。”
两年前,他被骂做国贼,背上谋反之名,多少世家因此离他而去。
今日,他 依旧不敢明里忤逆。
这天子的面子,还是要给。
贾诩不动声色,摊开诏书:
“袁绍征兵秣马,安定一方,因而,朕封袁绍为冀州牧,领镇北将军,守冀州太平,自此诏到时,即刻上任。”
“敕命,建安元年六月三日。”
言落,他递过诏书。
“臣,谢陛下。”
袁绍看似恭敬,接过诏书。
可随后,他便将诏书扔到了一侧,抬起头冷眼看向了贾诩:
“阁下来此,应该不是仅仅只给我送一封诏书吧?”
“听闻司空萧云,起十万之众攻伐袁耀。怎么?这时候想起来给本将军封个冀州牧?”
“他是怕我从后偷袭长安吧!”
闻言,贾诩 从容不迫:“袁公不必如此提点在下,在下也只是为袁公送一句话。”
“说完,在下立刻便走,绝不停留。”
袁绍心里生疑,表面却故作从容:“你但说无妨。”
贾诩淡然而言:
“司空手里,还有着另一封诏书。”
“若阁下大兵压境,不出三天,此讨贼诏定会传遍公孙瓒,刘虞等人手中!”
“如今,阁下是贼是臣,全在司空一念之间,还请阁下好自为之。”
言落,贾诩转身而去。
看着贾诩离去的声音,袁绍额头落下了冷汗。
这两年来,他因为国贼这个身份,失去了多少世家!
倘若不是他袁家四世三公的底蕴在这撑着,袁绍早都倒了!!
如今,若天子再下一封讨贼诏……
那他手下仅剩的那点世家,又不知道要丢了多少!
这长安,能打吗?
袁绍慌了。
直到贾诩离去,许攸急匆匆进言:“主公啊,你不能再犹豫了,立刻出兵吧!”
“休管那萧云,说你是贼是臣,只要咱们进了长安,那天子的诏书,咱们想下多少,不就能下多少吗?”
田丰沉声道:“主公万万不可,如今主公雄踞数州,又得天子诏书册封,我等只需休养生息,等数年过后,自然可举兵百万,一举而灭之。”
本来,一个郭图一个许攸,就够让他犹豫的了。
如今又来了一个田丰。
袁绍开始犯迷糊了。
许攸急了:“主公啊, 田丰和郭图才是屡进谗言,眼下正是灭掉萧云最好的时机,那长安守卫空虚,我们只需精兵八万便可灭之!”
田丰冷笑了一声:“我看,屡进谗言的,是你许攸才对。”
“还精兵八万?你怎么就确定,那萧云当真是去攻打袁耀 了?万一他声东击西,故作伏兵,静等我军受伏,又该当如何?”
许攸瞪大眼睛:“你这厮……”
“够了!”袁绍大喝了一声。
直到这时,几人才纷纷沉默下来,只等着袁绍下令。
袁绍冷声道:“我意已决,接受朝廷册封,休养生息,伺机再战!”
田丰拱手笑颜:“主公明智。”
许攸这个气啊,可军令已下,他偏偏又无能为力。
“哎!”
他一甩袖子,怒而离开。
直到这时,他才算明白……
那贾诩的到来,就是萧云计谋中的一环!
人家萧云知道袁绍优柔寡断,故意玩上这么一手攻心计!
“倘若真等那萧云,收了淮汝扬州……我主,怎能敌之?”
许攸面色愈加忧虑起来。
……
另一边。
颍川一带。
百姓,暗自欢喜一片。
他们都知道,过不了几日,萧云便会攻到此处。
到那时,袁耀必死无疑!
再看城中将士,却是颓靡无比。
自萧云起兵来,先灭白波,又杀董卓吕布,取长安,再屠羌族。
任何一件事,拿出来不都是震慑天下?
他们……当真是萧云的对手吗?
“回禀主公,我军使者估计应该到了袁绍那里,只要我们能坚守半个月,袁绍必定偷袭长安!”
将士回禀说道。
袁耀缓缓颔首,他眼珠微转。
必须要坚守半个月!
但……
西凉羌族近二十万大军,都被萧云给灭了。
自己,当真会是对手吗?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主公可是在想,如何能挡住萧云大军攻势?”
袁耀转头望去。
那人,正是杨修。
这两年来,杨家投奔到了袁耀帐下。
而他,也是靠着杨修屡出计谋,方得攻下扬州和淮汝等地。
袁耀颔首:“德祖此言,说到本将军心里了!”
杨修得意一笑:“主公,在下有一计,可破萧云!”
闻言,袁耀立刻言道:“德祖快说!”
杨修眼珠微转:“近些年来,萧云接连胜仗,其手下,必是骄兵。”
“ 在他角度上讲,连十八万羌族联军,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又如何能敌之?”
“倘若此时,主公诈降,萧云必以为,我等是因畏惧而投降,他必定轻信。”
“到时,主公只需于军营中设下宴席,邀萧云进来赴宴,到时,主公则可趁机埋伏兵力,绕袭其大营,则此战必胜!”
听着,袁耀大喜:“好,就依你之计行事!”
杨修主动拱手:“此番,在下愿作使者,赶赴萧营,凭在下口舌,定能让那萧云信服!”
袁耀笑颜:“你且去吧,本将军等你的好消息!”
……
五日后。
颍川数里外,军营驻扎。
这时,将士来报。
“报,袁耀遣一使者,求见司空。”
军帐中。
郭嘉眼珠微转:“若在下猜得不错,袁耀此番派使者,只为两事——”
“请和,亦或请降。”
萧云笑了:“请和?只怕不会,自函谷关后,那袁耀便与我结仇,怎会突然请和?”
郭嘉继续言道:“若不能和,便是降。”
“即便袁耀当真要降,也多半会是诈降。”
“他自知不是司空对手,更怕袁绍反水,不肯支援。若想胜,唯有诈降。”
话音未落,许褚“噗嗤”一笑:“俺觉得,军师怕是想多了吧!”
“自打司空起兵来,战无不胜!”
“那袁耀望风而降,自然也是能理解的……”
郭嘉声音微寒:
“仲康,袁耀要的,就是我们如此骄纵。常胜之军,必为骄兵。”
“倘若此番诈降后,袁耀再展开鸿门宴,先杀司空,再 趁机突袭我军大营 ,则此战必败!”
“到头来,一切都成了空!”
被郭嘉这么教育了一番,许褚愣是没敢在多说话,只得憨憨挠了挠头。
萧云眼珠微转,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去,让全军摆开酒宴,故作我等提前庆功状。”
一听酒宴,典韦和许褚都乐了。
“喝酒啊,这事俺喜欢。”
“没错,一提酒,俺也馋了……”
萧云瞪了一眼这俩憨憨:“不得放纵!”
“此宴,是迷惑敌军之举,绝不是让你们再成骄纵之势!”
被这么一呵斥,典韦和许褚全都耷拉下了脑袋。
“是。”
随后,萧云又看向了门口将士:
“准备好这些以后,去传使者进来。”
……
萧云军营门口。
杨修背手而立,望向那军营。
只见。
里面将士,有的打着哈欠,有的互相聊着天。
完全没有个军队该有的样。
杨修心里冷笑。
果然如他所料,萧云手下尽是骄兵!
等到时候主公抓了那萧云,他定要将颍川之仇,一并报之!
这时,周瑜快步赶来。
“哟,这不是德祖兄吗?又见面啦?”
周瑜笑了:“这么久过去 了,不知德祖兄琴技可有见涨?”
杨修的脸黑了。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他还是故作笑意:“将军说笑了。”
周瑜摆了摆手:“算了,陈年往事今天就不提了,且与在下一同去见司空吧。”
“在下遵命。”杨修表面装着孙子,心里却盘算着,到时候抓了他们,怎么好好羞辱这周瑜一番。
跟着周瑜走进军营,杨修仔细瞄着周围的景象。
只见。
三军将士,到处都在饮酒作乐。
杨修眼珠微转,故意问道:“周将军啊,今日军中,可是有什么喜事?”
周瑜哈哈大笑起来:“司空将要攻克淮汝,因而放开军令,让将士们尽情痛饮,两日后再行攻城之举。”
听到这,杨修表面没说话,心里却乐开了花。
将士骄纵如此,此战岂有不胜之理?
过了不一会,他便随周瑜,入了军帐。
只见,军帐中,萧云正坐在主座上,周围做着的,便是那郭嘉。
两侧站着的,则是典韦和许褚。
“在下,拜见司空。”
杨修鞠躬行礼,看似恭敬无比。
萧云看向他:“你我两家将要开战,可袁耀为何突然派你前来?”
闻言,杨修拱手侃侃而言:“此番,在下是来为司空送一份大礼。”
“何礼?”萧云笑了。
杨修认真说道:“司空自起兵来,灭白波军,入长安,定西凉,战功赫赫。”
“即便连羌族近二十万大军,都不能敌司空八万之众,今日我主又怎会是司空之对手?”
“因而,在下已劝服我主,归顺朝廷。”
“为表诚意,我主特令在下携此物而来。”
说着,杨修缓缓从怀中拿出了一份印绶,恭敬递出:“扬州大印!”
见状,许褚哈哈大笑:
“好你个杨德祖,算你有诚意。”
萧云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来人,赐座。”
将士立刻上前,为杨修摆开一座宴席。
“谢司空赐座。”
杨修拱手而笑,才入了座席。
萧云言道:“却不知,你主打算如何归降?”
听到这,杨修眼底闪过一丝窃笑:
“回禀司空,我主愿亲自于阳城中摆开宴席,亲自投降。”
“届时,我主自会让出兵符,淮汝三军将士,可由司空随意调配。”
那态度,看似诚恳无比。
萧云笑了。
先是摆上一个扬州印绶,又是吹嘘一番。
倘若换了别人,只怕是轻信了。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自己!
他敢确定——
此宴,必是一场鸿门宴!
萧云心神微动。
“就依你所说,三日后,我自会前去相会。”
杨修,都有些受惊。
本以为,萧云还会保持警惕。
可此人为何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杨修试探问道:“将军难道就不怕,这是场鸿门宴吗?”
萧云眯起眼:“你且告诉袁耀。”
“当年其父袁术,也曾在颍川城中为我展开一场鸿门宴。”
“可其换来的结果,却是死路一条!”
“想必,袁将军应该不会重蹈覆辙吧?”
这话,倒是将杨修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时,他虽是喝成了烂泥,未能亲眼所见,但也听自己的父亲曾有提起。
萧云,一人一戟。
即便五百将士拦于前方,他杀入杀出,取袁术头颅如探囊取物!
杨修额头渗出汗水:“司空说笑了,我主即是真心归降,又怎会行那等奸诈之事?”
“如此便好。”萧云似笑非笑:“待德祖回去后,还请原话告之。”
“喏。”杨修拱手说着,可声音明显有点虚。
当天,他喝过了几杯,便离开了萧云军营。
而他,也和萧云相约定——
三日后,两军于阳城会见!
离开军营的路途上,杨修眼神愈加阴狠。
看来,自己必须得另做打算才行!
光是一场鸿门宴,只怕……
根本限制不住这萧云!
杨修眼珠微转,心里再生一计。
只要按此计行事,他定叫那萧云,丧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