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苏云婉说，研制药方并非难事，但难就难在其中一味药材只能在北地山林中采撷。
州郡之间水土不同，这是试验药方成效的关键一步。
因此苏云婉须带上我一起前往灾疫地区。
苏云婉惜命，闻言吓得脸色惨白，生怕疫病会把自己生吞活剥一般。
「北地蛮荒，本小姐给他们药方已是天大的恩情，凭什么要亲自去那种鬼地方？」
我在心里笑，苏云婉果真如三年前那般贪婪又自私，既想要美名又不肯付出。
但我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小姐，您若是亲自前往，北地百姓必然感恩戴德。」
「届时您有了威望，不仅能得陛下重赏，还能把京城一众贵女比得黯然失色。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呀！」
苏云婉扬了扬下巴，未盖住眼底的野心。
我太了解她了，如此巨大好处她断是不会拒绝的。
就这样，我同苏云婉一起来到了北地灾疫盛行的石头城。
引导苏云婉去到北地是我计划中的一环，但研制疫病药方却也是出于真心。
因为阿娘常对我说，她平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让百姓不再受到疫病的折磨。
我没有阿娘那般慈悲，权当是为了替她完成心愿。
手里的话本子徐徐展开，我无声一笑。
话本子里写，女将军辛澈耿直明辨，为陛下肱骨。
而辛澈出自布衣平民，本也是几年前朝廷地方招安上任的。
她平生仗剑恩仇，最恨便是忘恩负义者。
因此，撕开苏云婉的伪善面孔，我最需要借的便是辛澈这把刀。
马车颠簸，风餐露宿，一路上苏云婉早已抱怨过多次。
待下了马车见到自己简陋的居所环境，苏云婉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本小姐来到北地施舍他们药方，竟然给我住这种破地方？」
我诚惶诚恐跪下，轻声道：「小姐慎言，这话可不能让辛将军听见了。」
苏云婉叉着腰：「听见又如何？！」
门外传来声音，来人英眉甲胄。
正是女将军辛澈。
辛澈听见了苏云婉的话，却并不生气：「北地居所简陋，若有照顾不周处，还请姑娘担待。」
她继续问道：「苏小姐，药方可准备妥当了？」
苏云婉目光躲闪：「今日我有些累了，过两日。。。再研制药方救治大家吧。」
她以为没有北地山林里的那一味药材，药方便做不成，因此只能找借口尽量拖延时间。
可是我没告诉她，与北地疫病相似的病症疗法我曾在古书上见过。
稍加改良，便是一副对症良方。
而这药方，我早已研制出来，根本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山林药材。
见苏云婉朝里间走去，副将有些急了：
「苏小姐，可是城中百姓等不及了，每日都有几十人死于疫病。。。。。。」
辛澈摇摇头，示意副将不要再说了。
北地这样的环境本就少有医者敢来，苏云婉能来，于他们而言已是最好的结果。
即便对她心存不满，在拿到药方前也只能忍气吞声。
我默默地听着几人的对话，并不言语。
在破旧的小院里，我一个小小奴婢本就是不起眼的存在。
借着上一任医者临走时留下的药石碾，一点一点平静地研磨着草药。
辛澈本是要离开的，却被我研磨时的熟练手法吸引。
她突然起了兴致，问我：「姑娘的手法如此熟络，想必也是位懂医术之人？」
我笑着回应：「回将军的话，奴婢不过是跟随着小姐学了些皮毛，若论医术，自然还是我家小姐精通得多。」
「那年清水县的疫病可比这里的凶得多了，我们小姐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研制出了药方呢。」
我故意如数家珍似地将苏云婉夸上天，悄悄观察着辛澈的神色。
果然，辛澈的脸越来越冷，到最后竟彻底没了笑意。
她握紧了拳，皮笑肉不笑道：「是么？那这么看来苏小姐的医术还得分情况讨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