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新婚之夜
半阙烟2025-10-24 12:213,741

所谓司南阁,乃是看守天地二十四时辰运行之所。那地方四季阴冷,寒气彻骨,如今更是人迹罕至、荒芜冷清。以绿影那好动活泼的性子,又如何能待得下去?

飞鹰本还想为她求情,可眼见帝君为了袒护那个女人,态度如此决绝,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深知再说什么也是徒劳,只得默默垂下脑袋,满心无奈。

司南阁宫中,一片清冷孤寂,连台阶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透着丝丝渗人的寒意。绿影愁眉苦脸地撑着腮帮子,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仰望着夜空,眼神空洞而迷茫,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飞鹰担忧她待在这司南阁无聊,趁着夜半无人,悄悄拎着酒壶前来看她。

他远远瞧见绿影坐在那里发呆,便蹑手蹑脚朝她靠近。

见到飞鹰,绿影没有一丝欣喜之色,只是闷闷不乐地说道:“你还愿意来看我?”

“怎么,我们也一起共事这么久,我不来看你谁看你。”飞鹰一边说着,一边与她并肩坐下,望着窗外的星台,颇有几分感慨道:“这里安静,倒也适合你。”

“你如果是来说风凉话的,可以走了。”绿影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满是委屈与愤懑。她都被贬到这儿来了,他居然还来取笑她。

“我才刚来,你就想赶人,要不是怕你一个人孤单,我才不来看你呢。”飞鹰一脸无辜,辩解道:“绿影,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没良心?”

绿影撇了撇嘴,酸溜溜地说道:“今晚落嫣与君上成婚,你就不去凑个热闹?”

说到这里,她心中泛起一阵苦楚,终究还是改变不了他娶那个女人的事实。她明明知道落嫣的目的不纯,却还是无力改变这一切。

飞鹰自是看出了她的难过,轻叹一声,劝道:“绿影,有时候执念太深,反而会害了自己。你应该知道,君上心中,只有落嫣仙子……”

“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我!”绿影一把夺过飞鹰手中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却被辛辣的酒水呛出了眼泪。

飞鹰无奈摇头,从她手中拿过酒壶,变出两个杯子,分别倒上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她,说道:“你要喝,我陪你便是。你要难过,靠着我哭也行,但是呢?别跟自己撒什么气?”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绿影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声泪俱下地说道:“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有君上,可如今,他却娶了落嫣那个女人!甚至为了那个女人,将我贬到了这里。”

“谁说你只有君上,你还有我,还有红浮姐姐。”飞鹰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慰道:“你不是一个人,一直都不是,无论你要做什么,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她似乎哭得更凶了,飞鹰有些心慌,笨拙的手不知该如何摆放,却也只能任由她靠着自己哭。

他仰头看了看夜空的星光,漆黑的天空中,燃放着庆贺帝君新婚大喜的焰火,五彩斑斓,照亮了整个天际。

外面应该热闹极了,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也只有这司南阁,才会如此冰冷孤寂。

过了今晚,这丫头估计会想通吧?其实,她心中有执念,他心中何尝不是呢?只是,他一直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不让任何人知晓。

红烛摇曳,满屋子的喜色,却衬不出落嫣的喜悦。

落嫣对着妆镜,看着镜中一身红妆、明艳动人的自己,心中是嘲讽亦是觉得可笑。

她用力握紧手中的瓷瓶,捏到手指发白,最终,将药缓缓注入酒壶之中。

泽尧在这时候推门而入。落嫣惊慌转身,迅速将瓶子藏于身后,紧紧攥在手心,心中如小鹿乱撞。

他一身红色新衣,束着玉冠,如星潭般的眼中盛着深情,玉容略有绯红,估计是饮了些酒的缘故,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整个人显得愈发英俊。

“嫣儿…”他叫着她的名字,缓缓朝她靠近,落嫣却越发紧张,往后退了一步,撑在梳妆台上,带倒了一些脂粉盒,脂粉洒了一地。

她吞吐着说:“你不是还要应付各路仙神,怎么…这么快回来?”她有些心慌意乱,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怎么忍心将你一人丢在这里?”他长臂一挥,将落嫣捞入怀中,怀中的她愈发美得骄艳动人,他动情地说道:“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此刻的他,眼神热烈而柔情,像是饮了上好的佳酿,带着一丝朦胧的醉意。

落嫣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抬起桌上的两只酒樽,其中一杯递给他,勉强笑道:“我们还是先喝了合卺酒吧…”

“不急…”泽尧执过那杯酒,轻轻放下,拉过她的手,心口的那片龙鳞飞了出来,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手心。

他看着鳞片,深情地说道:“这龙鳞里有你的一缕魂魄,当初他们说你跳下碧落涯,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我不相信,将碧落黄泉翻了个底朝天,终究只寻到你的这一缕魂魄,为了保留这缕魂魄,我便将它藏进这鳞片之中。你现在之所以忘记我,是因为你的魂魄尚不完整,只要我为你寻回剩余的魂魄,你便记得我是谁了。只要你记起与我的过去,你我又可以回到从前。”

落嫣凝着他面色酡红,眼神有些许迷离,推了推他说:“你喝多了。”

泽尧拉过她的手贴着面颊,说道:“我没喝多,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今晚,是你我的新婚之喜,洞房花烛。我有多少次梦到这一刻,你为我穿上嫁衣,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妻子。”

他幸福的笑了起来,眷念的用指腹临摹着她的容颜,好像要将这一刻美艳动人的她,刻进骨子里,镌在心房上。

落嫣神情略有隐动。如果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皆是骗你的,泽尧,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凝视着他深情的眸,突然觉得难受极了,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眶中滚落出来,正好滴在那片龙鳞上,龙鳞闪烁着莹莹的光芒,一缕透明的魂体升了起来,忽然钻进她的体内。

落嫣闷哼一声,揪住心口。

“怎么了?”泽尧担忧问道。

落嫣稳了稳心神,说道:“我没事…”

她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勉强撑起一抹笑容:“还是先饮合卺酒吧。”

她再次执起杯子送到泽尧面前。

泽尧轻笑,执过酒樽,与她交臂,红烛衬出两人容颜略有几分朦胧。

他仰头将杯中酒送入喉咙,落嫣以长袖掩住嘴唇,看着他喝下,轻轻将酒杯倾斜,杯中液体撒于地面。

她转而对着泽尧妩媚一笑。这笑,媚眼如丝,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酒杯自他手中滑落,他将她打横抱起,发冠滑落,长长的秀发披散开来,细眉红唇,妩媚而勾魂,这样的落嫣,如何不叫他心醉。

他将她压于床榻,凝着她的眼神,手尖抚过她的眉眼,滑过她挺俏的鼻尖,再到那饱满的红唇,每一下触碰,都布满了怜惜:“你要记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那个我想守护一生的丫头。”

这话让落嫣心灵颤动了一下,她轻声问:“娶我,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哪怕…”我要杀你…她在心里默默补充说。

他轻轻笑了笑,在她眼睫印上一吻,说道:“能得你朝朝暮暮,便是君之所愿…”

他低头吻住她的薄唇,细密而小心,像是要把所有的温柔,都倾尽这一吻当中。

落嫣身子轻轻颤动,却是不敢闭眼。她在等,等候药效发作,可是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药物不起作用?为何他还有意识?浅密的吻顺着她的脖颈滑至胸口,她忽然抓住泽尧的手,颤抖着说:“等一下…”

泽尧抬头,眼神尚有几分迷离,那狭长而明亮的眼眸之中,似乎有某种蛊惑人心的魅力,极易让人沉沦。他微微一笑,看着眼前落嫣,越来越模糊,似乎不那么真切,好像要离他远去一般。

他伸手想去扶摸她的脸,却又无力垂下,然后,高大的身影,慢慢地倒下,靠在她的身上。

落嫣迟愣了一下,将他从身上推开,翻身坐起。红烛之下,他沉睡的容颜,仿佛胧了一层朝霞的晚意,略有一丝红晕,那么安静而祥和。

“泽尧…”落嫣推了推他,尝试着叫唤几声,并没有任何回应,他果然是睡过去了。

“不要怪我…”她抽出袖中的七杀匕,高举了起来,可是看着泽尧沉睡的侧颜,心口的疼痛似乎又加剧了几分。她闷哼一声,捂着胸口,握住匕首的手有些颤抖。

心口有一道声音,似乎要阻止她去做这件事,感觉手不受控制一般,僵硬的停在了半空。她抬起另一只手,握住拿匕首的手,咬牙挣扎,匕刃刺了下去,却在距离他心口的位置再次停顿下来。

那个声音一遍一遍提醒着她:不可以,不可以这么做。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在蛊惑着她:杀了他,杀了他…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搅得她头疼欲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晃了晃脑袋,企图甩开这些声音,然而却没什么作用,她陷入了无限挣扎之中。

最终,提醒的声音战胜了蛊惑的声音,她愤恨的将刀匕扔在地上,“哐当”一声清脆,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这样的她让自己痛恨,为何犹豫,为何下不去手?她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取了他的性命。

落嫣胡乱的抹着眼泪,说道:“泽尧!我不杀你!只要救出王上,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对不起,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你。”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红衣褪去,换上一身轻简的妆束,两边的窗扇自动打开,她轻轻一跃,飘出了窗外。

残烛落泪,摇曳了满地红妆。

床上的人豁然睁开了双眸,那眼中带着一丝被伤透的痛楚与决绝。那酒,他早知下了迷药,他也知道,她想杀他,只是他假装不明。他原以为真心可以留住她,以性命与她作赌,可终究,她还是要弃他而去!

新婚之夜,红帐春宵!又有何用?他撕扯下床头的红纱,紧紧攥在手心,那红纱仿佛是他破碎的心,被揉得皱皱巴巴。

那种心死的感觉,莫过如此…哪怕他真心相待,也未必能真正暖化她那一颗冰冷的心。

其实,她的演技是那么拙劣,拙劣得他能一眼看穿,可他还是甘愿装着糊涂,陪着她演这么一场戏。哪怕,所有人都认为,他为她昏聩,他也全不在意。

因为他始终怀着希翼,希望能够真正打动她,希望能够唤得她为自己停留。可终究,还是错了…所有的付出,在她眼中,看起来是多么可笑!她还是毅然决然,选择奔赴另一个人。

这一刻,他清醒了,彻底醒了!漆黑的眼瞳抬起的瞬间,变成了赤红,那眼中犹带着被伤透的泪痕,覆盖的是绝望和冰冷。

“来人!速速包围无极之渊,一个也不能放走!”他怒声喝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决绝。

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五章:放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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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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