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妈这幅模样,我的心里又冷了冷。
她从来就没有为我考虑过一点,只知道给她的养子要钱。
见我不搭腔,她不悦的把饭菜全部收走,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我不配吃她的好饭。
我也没急,只是默默的拿着自己的行李箱,回到了原来的小房间。
这间房在整个家里的西面,冬天冷夏天又热的要命,又小又窄,只能放的下一张一米的小床。
我就住在这里,度过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女时代。
上一辈子,我也是在这张床上,被一块砖头砸的头破血流,面目全非。
而我的亲生母亲,就隔着一个窗子,在外面守着。
用一把铁锁,亲手斩断了自己女儿,最后的希望。
我抹了一把眼泪,抖着手,把随身带着的安眠药,下到了专门带给我妈的燕窝里。
5
傍晚我妈午睡起来,见到我坐在客厅拆燕窝,伸手就把我手上的燕窝抢过来: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不是说没钱给家用吗?怎么还有钱买这种好东西?”
她仰头将我刚拆封的燕窝,一把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贪婪的咀嚼着,活像是一头肥猪。
“金宝呢?他怎么不见了?去叫你弟来吃好东西。你在城里享福享惯了,对燕窝,都不稀罕了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剩下的燕窝都搂进自己的怀里。
那副模样,好像生怕我再多吃一口,占了她儿子的好处。
“妈,金宝刚给我说,他出门去找朋友玩了,晚上不回来吃饭。这本来就是买给你和金宝的,你再多吃点。”
我把剩下的燕窝往前推了推,微笑着看着她吃。
苏金宝出门玩耍这件事,本来就在我的计划当中。
我出手大方,给了他五千块钱,让他去找自己的朋友耍。
他有赌博的习惯,想来今晚不把钱输光,是不会回来的。
正好方便我干事。
我面带微笑,默默的坐在餐桌前,心里数着数。
“一,二,三,四……”
眼见着我妈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砰”的一下子,就磕到了餐桌上,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我笑着把她的衣服都脱光,紧紧的用麻绳捆起来,又拖拽着她一路走,放在了我的床上。
过去的这么多年,我都被失眠折磨的整夜整夜不能入睡。
只要一睡着,我就会想起来我的妈妈,她盼着我死的那双恶毒眼睛。
我去医院开安眠药,从最开始的一粒,逐渐加量到四粒才能入睡。
而她从我手上抢走的这罐燕窝,里面加了两粒安眠药。
剂量就足够让我妈睡到晚上。
至于我爸,他不玩牌到晚上八九点是不会回来的。
我也不是很确定,上一世送我上老头床的这件事,有没有我爸的参与。
毕竟,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而这次,想必我会知道答案。
我熄灭了前后院的灯,耐心的窝在柴房的角落,等着老丁。
不出我所料,老丁他,来了。
“你个臭婆娘是不是耍老子,说什么计划有变,今晚不让我来了。”
“哎?这家里怎么没人?”
老丁大喊着推开了大门,见到家里的灯全都暗着,疑惑的挠了挠脑袋。
他一步步的往进走,把整个家都溜达了一圈,正骂骂咧咧的准备出房门。
却听见我房间里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声。
是我妈,她的药效过了,醒了过来。
只不过嘴被我拿臭抹布堵上了,发不出来声。
老丁“嘿嘿”的笑了一声,搓了搓手,就往屋子里面走。
“小美人,原来你在家里啊。你妈说要把你嫁给我,为了这事,我可是先掏了一万块钱定金的。”
他一掀开布帘子,就走了进去。
我从柴房出来,默默的站在门外,听了一会。
很快里面传来了一些动静,听上去有点激烈。
我的眼泪慢慢的流满了全脸,我在哭什么?
伤心?失望?痛快?
心里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白的滋味。
但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这是我妈的报应。
是她曾经对我说过的。
“这就是你的命。”
6
听到里面动静渐消,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我家进贼啦!救命啊!”
我故意在地上沾了些土在衣服上,又扯乱了自己的头发,就往村门口的大树下跑。
走之前,当然没有忘记,给大门上一把铁锁,彻底的把那两人锁在家里,让他们逃也逃不出去。
夏日的夜晚,村口大树下总是坐着一些村民在纳凉。
此时见到我衣衫不整的跑过去,几个大娘都变了脸色,连声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抖着身子回答:
“我刚才没事出去闲逛,回家看到一个黑影窜进了我家的门,和我妈抱在了一起。”
“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惊慌失措的摇头掉泪,将一个不小心撞破母亲奸情的女儿扮演的极好。
很快,几个大娘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仅跑着叫了半村子的人,甚至还把村长也叫来了。
而我爸,也在这一群人当中。
他一看就刚喝过酒,瞪着一双醉眼,迷迷瞪瞪的瞅着我,像是六年没见我,都不认识我的模样了。
“爸,我是妞子啊!”我主动上前搀扶住他。
他却像是看见了鬼,脸色煞白,后退了两步就跌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该在家……该……”
说到后面,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眼神躲闪,不再看我。
我心中一寒,确是意料之中。
果然,把我送上老头子床上换钱的事,我爸是完全知道的!
我心中越恨,脸上就笑的越灿烂,对我爸说:
“爸,妈还在家里呢,咱们回去看看她吧。”
说完这话,顾不上看我爸的表情,我就转身带着一群村民往家里走去。
走到大门前,只看到门上的铁锁还在,而墙头上却爬了一个人。
是寡夫老丁。
他只穿了上半身的汗衫,下半身光溜溜的,连条内裤都没有穿。
正在努力的爬着墙,想要从我家里出来。
但是毕竟六十岁的人了,体力本来就不够,又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此时不上不下的卡在墙头上,和我们这群人,大眼对小眼,对了个正着。
“呀!流氓!!”
有大娘这么喊着,装模作样的捂着自己的眼睛,周围却传来了哄堂大笑的声音。
我爸被这些恶意的笑,笑的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青紫,随手拎起放在墙角的一把榔头,怒气冲冲的把大门上的铁锁砸开。
他拎着榔头,就往屋子里面冲。
7
一进屋,就见我妈正意识不清醒的躺在床上,衣不蔽体,满床狼藉。
屋子里还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啊!!我要杀了你!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我爸窜了进去,整个人扑倒在我妈的身上,就开始扇她的耳光。
扇了她几巴掌还不够,又扯着我妈的头发就往墙上面撞。
“嘭嘭嘭”连着撞了几下,我妈好像才终于回过神来,披头散发的哀嚎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老公!不是我的错!我是被冤枉的!是这个小贱人!是她!”
她伸手将床上散落的衣服抱在胸口前,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
“都是妞子的错!本来躺在老丁身子底下的人该是她!不是我!老丁付我一万块钱定金睡她的!”
她的话音刚落下,其他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
虽然这么多年,村子里难免出现些小偷小摸,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
也会出现谁家公公爬了儿媳妇的床,哪家的汉子进了寡夫的门。
但是却从来没有,亲生母亲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六十岁寡夫床上的道理。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我,目光中满是同情。
我正想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快来人啊!老丁头要被苏金宝杀死了!”
原来是苏金宝刚玩完牌,却看到自家门口围着一堆的人。
他一问才知道,自己一直最敬爱的妈妈,竟然和村口的寡夫老丁上床。
他今晚把我给他的五千块通通都输光了,再加上觉得自己没了面子。
一时间气血上头,竟然拉住老丁就打。
撕扯间两人摔倒在了路边,苏金宝顺手捡起一块石头,就狠狠的往老丁头上砸去。
“嘭”的一声,老丁被砸的眼冒金星,满头满脸都是血,捂着头就要跑。
但是苏金宝已经气红了眼,继续追着老丁,一边嘶吼一边叫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
很快,老丁就变成了一滩血肉,彻底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村民都没有人敢上前,眼见着事情控制不住,才有几个人偷偷的拿出手机来报了警。
“真是个疯子,一家都是疯子!”
“是啊!妈妈卖女儿,儿子杀人,咱们村子有这家人,真是遭罪了!这我以后睡觉都不敢闭眼了!”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
但是那又怎么样,我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
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才把疯子一样的苏金宝拉走。
不一会儿,又来了辆救护车,把生死不知的老丁拉到了救护车上。
至于我妈,她没什么事,皮糙肉厚的,只是被我爸打了几下,早就自己一瘸一拐的从屋子里跑出来。
她光着一双脚,拼命的追着警车,高声大喊着:
“我的儿子!我的金宝!谁来救救我的儿子!”
车飞速的开走,她重重的的跌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全程躲在人群后面,看着这场由我一手促成的闹剧。
上一辈子留下的恨意终于算是消散了一些。
看到她哭的伤心,我却控制不住的大笑出声。
笑着笑着,我全身发抖,终于捂着脸哭了出来。
8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算是结束。
上一辈子和我爸妈的仇怨,我该报的也报了,他们也得到了惩罚,最好就从此结束。
他们想要当爱丁堡我管不着,只要不要再来找我就好。
但是谁能想到,没过一个礼拜,我正在单位上班,竟然被我爸妈找上门来。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我在哪里工作。
只是有一次给家里寄过快递,是从我单位发出的,上面可能留有地址。
他们跪在我单位大楼底下,胸口前还举着一块牌子。
上面写着我的名字,联系方式,以及我的“斑斑劣迹。”
什么不孝顺父母,不帮助幼弟,多年不回家等等。
我气红了眼,冲上去就把那块牌子从我妈手里夺过来,撕的粉碎。
看到我这幅模样,我爸妈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对着我鞠了一躬,又跪在地上对着我磕了三个响头。
“妞子,救救你弟弟金宝吧,老丁家不愿意私下和解,非要让金宝坐牢。”
“你不是说你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吗?你现在就去向他要钱,算是妈求你。”
我妈冲上来,扒拉着我的衣服,眼底满是哀求。
见我气的直打哆嗦,她却弓着腰,在我耳边轻声说:
“气吧?气死你才好。”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你这么对待我们,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你不给我钱,信不信我就去你的单位闹,让你单位开除你。我和金宝不好过,你凭什么好过?”
她怨毒的说着这些话,丝毫不像是我的亲生母亲,反而像是要生吃我肉喝我血的仇人。
我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我奶奶给我买了一条花裙子,我很兴奋的穿给她看。
她却一把就把我推倒在地上,厌恶的皱着鼻子:
“你这幅死德行,真像你奶。”
而我的亲生父亲,看到我穿了新裙子。
他涨红了脸,仿佛我赤身裸体,什么都没穿。
语无伦次,情绪激动,口水都快要喷到我的脸上:
“谁让你这么穿的!恶心!妓女!马上给我换了!”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我茫然,无措,羞愧,无地自容。
从此以后多年,再也不穿裙子了。
想到了这里,又看到了这两张贪婪无耻的脸,我淡淡的笑了:
“好呀,我给你们钱。”
9
我带着我爸妈回了自己租住的房子,顺便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家里安了监控。
对于我家里的情况,我如实的和自己的领导说明。
她也从小生长在一个重男亲女的家庭里,非常理解我现在的处境。
保证不会让我的工作受到爸妈的影响,还安排我去外地出差学习一个月。
走之前,我没有给他们说。
扔掉了原来的手机号,换上了工作卡,就离开了家门。
我料想到,他们肯定会按耐不住有所动作,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没过几天,我就在监控中发现,他们在我的家里疯狂的翻箱倒柜。
“这个臭婊子,自己日子过的这么好!看!金链子!都拿走!”
“还有这个包,看着也值不少钱,也拿走。”
他们两个人把我的包、首饰全部洗劫一空,甚至连我的旧衣服,都打包带走,带着大大的包袱出了我家的门。
几个小时后,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转账提醒。
提醒我信用卡和银行卡上,一共刷走了四十万元,收款人是老丁。
银行卡和信用卡密码都是我的生日,他们两个人一试就知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而这也是我早就准备好的陷阱……
我赶忙给单位请假,坐着飞机就赶了回去。
回去的第一件事,是报警!
我要报警,我爸妈和老丁伙同在一起,盗窃我的财产!
10
我爸妈是在村里被警察抓的。
据说警察上门的时候,我妈的手上戴着我的大金镯子,我爸坐在一边,他们两正在给村子里其他的妇女们炫耀,我妈她说:
“这是我们金宝原来买给我的,他可是个好孩子。咱们乡里乡亲的,你们可要帮他在警察面前作证,他平时不是那样子的。”
要知道,那个镯子本来就是我上一辈子买个我妈的礼物,她后来从我家里,翻出来偷走的。
要不是她那么对我,本来就该戴在她的手上。
而她嘴里的好儿子金宝,这一辈子因为她,换了一副大银镯子戴,正在看守所里吃国家饭呢。
警察冲进门里,说因为我报警,有人非法盗取他人财物,他们要把我爸妈带走调查。
我妈赖在地上不停的咒骂,说我忘恩负义,要不是因为有她给我一口饭吃,我早就饿死或者出去卖了,哪能活到今天。
嘴里面的污言秽语,连警察都听不过去,捂着嘴就拖上了警车。
而老丁,因为还在医院病房床上躺着,可以暂时的幸免于难,只是被警察派人看守。
在警察局见到我的时候,我妈冲上来就要打我:
“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做人姐姐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坐牢吗?”
“你明明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能给你弟弟?”
“我养大了你,花你的钱怎么了?你说我偷!你个狗东西,连命都是我的!”
我冷笑了一声,甩出了户口本的复印件在她的脸上:
“你自己看清楚,苏金宝从来就不是你的儿子,他和你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你这叫做非法领养,走过国家正当程序吗?我要是告你,有你喝一壶的!”
她又哭又嚎,死不认账,问我:
“你有证据吗?你怎么证明我偷拿里你的钱?”
我见状,拿出了家里的监控录像。
里面清清楚楚的记录了,他们怎么在家里偷翻我的东西,以及怎么样拿了一个大包袱出门。
我妈看到证据,脸白了又青。
嘴里却只是念叨着她的金宝,她的好儿子。
11
我爸妈只是被看守所拘留了十来天,就被放出来了。
经过警察的调节,再加上他们把钱全部还给了我,又是我的亲生父母,确实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我知道经过这一遭,他们彻底的怕了,再也不敢来找我的事。
没有我这个血包给他们输血,再加上他们两人在村子里的名声臭不可闻,根本就不会有人给他们借钱。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卖了自家的宅基地,换钱给老丁,换自己儿子从看守所里出来。
听说苏金宝自从出来后,整个人一蹶不振。
不停的念叨着:
“我不要捡肥皂!不要捡肥皂!别来打我!别来打我!”
看到村子里的任何男性,他都怕的把头缩成了一团。
整个人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连家门都不出,只知道整天躲在家里面喝酒。
我爸妈想尽了一切办法,让家里唯一的男丁振作起来。
又是跪地上求他,又是叫来家里的亲戚过来劝他。
都不顶用,他们只好花了积蓄,去求城里的专家。
专家看了以后说,怕和男人接触这件事,是病,得治!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当缩头乌龟,一天到晚连门都不出,就缩在床上!
我爸妈找来了村子里的十几个男人,从年轻的到老的都有,就每天围着苏金宝转,出现在他的面前。
管这叫什么“免疫疗法!”
结果有一天,不知道哪个村民,和苏金宝在一起的时候,戏虐的摸了一把他的脸。
他“嗷嗷嗷”的大声嚎叫了几下,当场就彻底的,疯掉了。
我妈冲上去抱着他,心肝宝贝的喊着,他却一口就咬掉了我妈的一只耳朵。
我爸哭着上去拦,他又拿起床边的榔头,给了我爸头狠狠的一下子。
自此以后,一家三口人。
一残,一瘫,一傻。
不愧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12
后来,因为苏金宝的那一榔头,我爸瘫痪在床,没有办法活动。
我妈大受刺激,身体也越来越不好。
再加上苏金宝天天在家疯疯癫癫,见到人就要打。
她实在受不了,也没有精力照顾两个病人,只能把苏金宝送到精神病院去。
我去精神病院看苏金宝的时候,他正留着口水傻笑。
在墙上画着娃娃。
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孩子,个头高一点。
手里牵着一个,剃着光头的男孩子,个头小一点。
我知道,他画的是小时候的,我和他。
曾经,他刚来家里的时候,我也当过姐姐,他也当过弟弟的。
我可怜他的身世,将自己的玩具都分享给他。
他刚来家里睡不着做噩梦的时候,我半夜抱着枕头去陪他一起睡。
那时候,他躺在我的怀里,笑着说:
“姐姐,有你真好。”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我妈第一次因为我们两吵架的时候,使劲给了我一巴掌吗?
是我爸赶集回来,只给他买了一个糖葫芦,没有给我买吗?
太多的曾经曾经,我已经不愿意去回忆了。
我走之前,隔着铁窗子,对他摆了摆手。
而他也嘿嘿的傻笑了一下,对我摆了摆手。
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不会再见了。
13
没两年,我爸也去世了,因为我妈的照顾不当。
在一个深夜,我爸想要起床上厕所,我妈不耐烦理他,翻了个身就去睡。
我爸没有办法,仅有的自尊又让他不想像个动物一样,随便尿在炕上。
他使劲的挪动着可以活动的半边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院子里。
谁知道,天寒地冻,我妈图方便,直接把洗脸的废水泼到了院子里。
我爸踩在上面,滑倒了,就此,一命呜呼。
等我妈发现的时候,头里流出来的血都和冰面沾在一起,彻底分不开了。
就这样,短短的几年里,我妈的儿子没了,我妈的丈夫没了。
而我这个女儿,对她来说,有了和没有又有什么两样,她只恨我怎么还不死。
她从此就成为了一个寡夫,一个孤独的空巢老人。
娘家她是回不去了,她的名声在十里八乡都传遍了。
婆家更是对她唾弃,见一次就打上她一次。
据村里的人说,在一个雨夜,她背着一个小包袱,走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可能还活着,可能也没有。
但是我都不再好奇了。
我只是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彻底的挪去了。
我恨他们,我恨自己的那些岁月。
恨自己这么多年被漠视,被打压,被侮辱的岁月。
终究随着时光,淹没而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