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环山村村长之女。
我们环山村有一道习俗，那便是每逢灾年，都要举行祭祀，祈求山神庇佑。
而祭品，乃是一位未满十八的少女。
幸运的是，我的阿爹是村长。
不幸的是，我的心上人是山神。
1.
“阿娘，我出去了。”
我换上昨日新做好的衣衫，拎着篮子，揣上两个白面馒头，兴冲冲地出了家门。
今日是十五，正是我与阿玄相约好的日子。
十年前，我不慎闯过了山上的禁地，被困在山里好几个时辰，阿玄便是那时救我下山之人。
阿玄是个奇人，他与我说他一直住在山上，从未下过山。
幼时的我便热情邀请他下山，但是他却从未应允，因此后来都是我上山寻他。
起初他一直躲着我，但我岂是轻易放弃之人，在我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他仍是渐渐与我相熟，甚至有时还会让我带些新鲜玩意儿上山。
当然了，这些都是瞒着他人的，这是他对我唯一的要求。
我想着今日可以展示自己的新衣裳，便十分志得意满，却不想路上突然跳出个拦路虎。
“我，送给你！”
我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鲜花吓了一跳，又看到满脸娇羞的徐成，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好奇。
“你这花哪里来的？都好久没下雨了，哪里长得出如此娇艳的花？”
徐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有些骄傲道：“这是我好不容易在山上找的，嘿嘿。”
“我不要你的花，你拿回去吧，我要走了。”
见我要走，徐成瞬间慌了，他抓住我的手，我手上吃痛，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徐成，你知道的吧，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这话指的不是我不喜欢他，而是我家的女儿只能外嫁。
自我长大以来，阿娘就跟我说过我的夫君不会是村子里的人，且这个规矩从我的姑姑祖母就有了。
我以前不明白这规矩的意思，长大后明白了也觉得无所谓，但是徐成就不一样了。
徐成是同我一起长大的邻居，自小就喜欢我，这是整个环山村都知道的事，但是无论他怎么上门和爹娘争辩，都无法让我爹娘改变这个规矩。
我本就不愿嫁他，便正好以这个理由拒绝他。
见他意志消沉，我赶紧脱身，拎着篮子就跑到了山边。
我轻车熟路地从小道上了山，这小道专门开来放牛放羊的，是以一路上有不少牛粪羊粪，我生怕弄脏了自己的新衣裳，走的小心翼翼的。
等到了那地，果不其然地看见了那个在树梢下乘凉的少年。
今日日头正好，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梢，洒在少年清晰的下颌线上。
“阿玄！我来了！”我轻快的语调传进少年的耳畔，他微微睁眼，带点墨绿的黑眸就这样直直射进我的心。
我的心脏砰砰乱跳，我生怕他听见，便慢慢的缓下了脚步。
“没大没小，现在连哥哥都不叫了”少年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在我的头上轻拍了一下。
幼时我只有七岁，便唤他阿玄哥哥，但是他这十年来容貌丝毫未变，我便自作主张地去了哥哥二字。
我神色微韫，但还是没有反驳他。
我兴冲冲地转了一圈，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好看吗？”
“还不错，今日穿的像个人样。”
他的语气虽然傲娇，但是凭我对他多年的理解，这已是不错的赞赏了。
我心中的喜悦更甚，把篮子塞给他，然后拉着他的手就进了旁边的小木屋。
这些年我来找他一直都是借口自己上山采蘑菇，然后将采蘑菇的篮子交给他，让他帮我采完这蘑菇的。
阿玄一只手被我拉着往里走，另一只手便将篮子放在地上，忽然不知从何处窜来一只小松鼠，拿着篮子便走了。
我对这场景见怪不怪，只拽着阿玄坐下，把两个白面馒头给他。
他的神色虽未不喜，但我还是下意识地解释道：“村里已经两个月没有下雨了，庄稼死了不少，我能给你带的就只有这个了。”
阿玄没有出声，我继续讲着。
“阿爹说今年这大旱少见，他正愁着该怎么办呢。”
“往年不曾有大旱吗？”
“倒也曾有过几次，阿爹说我几十年前有过一次大旱，后来阿爹同村里的老人们开了祭坛，取得山神庇佑，几日后便降下了大雨。”
说这话时，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阿玄的神色。
阿玄不是一般人，我知道，从他十年不变的容貌，沟通山精的能力，都可窥见一斑。
我也曾问过他，但是他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以为此事不可为外人道，虽生气但也不好再问他，心中却隐隐有些猜测。
他生于山林，长于山林，不是山神是什么？
阿玄听了我的话似乎觉得好笑，道：“山神？你们怎知是山神庇佑，而非老天庇佑？”
“每个环山村的人都知道的！”我的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你在这座山是不是常喝自山顶而下的溪水？”
阿玄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