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将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一遍，他怎么感受不到属于活人的温度。
戚若锦抬头茫然的看着她，心中升腾起无边的恐慌。
看着她的脸道：“我已经不是正常人了，是吗？”
他问的很小心，似乎很怕她说出下一句话自己承受不了。
莫浅浅抹了一把脸颊，努力表现出一股令人安心的模样。
“不是你是戚若锦是解元，是戚府二少爷，是……”
戚若锦突然怒吼出来：“我问你，我是不是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莫浅浅一下子愣怔起来，被戚若锦的怒喊直接吓到。
戚若锦眼睛赤红，看着她的眼睛盛满了滔天怒气。
依旧追问：“是不是，回答我！”
莫浅浅眼睛发直看着他，眼泪一颗颗滑落只轻轻答道。
“不是你是正常人，是我、是我想留住你，
是我招来了怪物，正不正常有什么关系，这个世上又有多少正常人，
大家不都是怪物，为什么你要在意这些，
你是不是正常人，都是戚若锦，都是戚府二少爷，都是我、我……”
心上人，这三个字莫浅浅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那天河水太凉，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吞噬了自己喜欢的人。
可现在她完全清醒，甚至冷静的可怕。
她很清楚戚若锦得活着，得好好活着。
即便不是人，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活着，活着就好。
戚若锦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看着面前形似堕入深渊的祈祷者。
眼神闪了闪，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却在看到自己手时停在半路。
他已经不是人，准确的说是尸体，怎么还能再沾染她分毫。
他的手一点点向回缩，在快要完全放回身边的时候被莫浅浅一把抓住放在脸上。
莫浅浅整颗脑袋，乖巧的靠在他手掌上，微合着眼睛泪水流满他掌间。
“少爷，若是上天责罚，我愿意下十八层地狱，
也绝不会连累你分毫，所以能不能可怜可怜我留在我身边呢？
我，我不能接受你，你死在我面前，
这会比让我在地狱受苦，还要更绝望的酷刑，
求你，可怜可怜我，让我这个卑鄙的人如愿吧。”
泪水流满戚若锦的掌间，莫浅浅始终靠在他掌间。
似乎有那么一刻，戚若锦竟然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掌握莫浅浅的一切。
意识到自己失控的思想，戚若锦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惊恐的看着莫浅浅，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
莫浅浅身子一软，直直瘫倒在地上，面如死灰的望着他。
就像被自己最信任的主人，抛弃的一只小狗。
半晌后。
莫浅浅低头擦了擦脸上的泪，从地上爬起来。
垂着脑袋，小声的说：“少爷先睡，明日还要看书。”
躬身一步步向后走，直至关上门前，莫浅浅都没有抬一次头。
当然床上的戚若锦，也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叫住她。
……
回到房中的莫浅浅，坐在倒映着她面容的镜子前。
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鼓励自己道：“没关系只要活着就行，哪怕他厌恶我。”
明亮的眼睛，蓦的落下一颗豆大的泪珠，接着满眼痛苦地说。
“即便是恨我，那也没关系。”
莫浅浅将自己心底最大的伤痛，狠狠压了下去。
她一遍遍在镜子前，告诫着自己只要戚若锦活着。
对她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可，当真没有关系吗？
一个深爱着的女人，当真能忍受锥心之痛看着心爱之人恨着自己吗？
末了，莫浅浅擦净眼泪，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只要她活着，他就会活着。
那个妖怪答应了。
……
第二日，天刚亮，白山宿与苏青容走向前院。
推开门就看到戚若锦独自吃饭，莫浅浅也不上前布菜，
而是将所有的菜，摆在戚若锦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自己则站的远远的。
这怎么看，都和前几天和睦的相处天差地别。
苏青容与白山宿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问题。
但两人都很默契的什么都没有多说。
苏青容看向莫浅浅热情的说：“浅浅，今日怎么没有肉包子？”
莫浅浅脸上立刻扬起温和的笑容，看着她说。
“今日去的迟了些，包子发完了，明天、明天我一定早早就去。”
苏青容无所谓的笑笑，向她那边走了一步。
亲昵的挽着她的手，“浅浅，要不我们出去吃，让他们两个男人在这里。”
莫浅浅没有说话，第一时间看向拿着筷子的戚若锦。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低头将眼中的失落掩下，放轻声音道：“好。”
苏青容得了她的回答，立刻看向白山宿说道。
“你帮着看顾戚若锦，我们去吃饭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白山宿笑了笑，看着她的眼里爱意都快溢出来。
只轻轻答道：“好，我知道了。”
得到回答，苏青容挽着莫浅浅的手，转身迈着可爱的小碎步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她们的背影后，白山宿方才转回脑袋。
戚若锦拿着筷子的手一探，正正好打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山宿轻笑一声，看着他的脸并未说什么，大拉拉坐在凳子上。
单手撑着下巴，直直看着对面的戚若锦。
他的目光很是压迫，很像肉食动物锁定猎物的时候。
戚若锦抬起眼淡淡看向他，客气的说：“吃吗？”
白山宿轻轻摇了下头，“不吃，青容会给我带。”
戚若锦垂下眼眸，继续吃着早饭，没了和他继续说话的欲望。
可他不想说话，不代表白山宿不想说话。
“你们那天，是怎么遇到那个……女孩？”
戚若锦放下筷子，脑中想起那天的情景，喉结滚动一下。
抬头看向他：“那天就是浅浅说的那样。”
白山宿笑了一下，拿起桌上一个小馒头咬了一大口。
边嚼边看向戚若锦，“那个小女孩可是妖怪，你知道吗？”
戚若锦神态自若，没有一丝异样，唇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
“知道。”
白山宿咀嚼的动作立刻停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