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伦点点头,看向他的目光也满是喜色。
周围同窗无不上前恭喜,其中一男子高喊。
“子文,你倒是比若锦厉害了。”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哑声所有人的视线齐齐看向他。
赵明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也反应过来说错了话。
连忙说道:“我这臭嘴,抱歉、抱歉。”
吴生有立刻接话,“今日铁定要罚你多喝几杯,是不是子文?”
谢子文看了老师一眼,随后才看向吴生有。
“对,要多喝几杯。”
赵明善跟着道:“是,是,是。”
许伦脸上的笑却再没扬起来过,反倒多了几丝惆怅。
眼前的人似乎变了,周围的一切都回到多年前的那天。
戚若锦眼睛淡淡瞥了眼榜单,转身朝他行礼的时候也是淡淡。
直起身子看着他的时候,却说:“辛苦老师悉心教导,若锦至死不忘。”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这个老师不仅没能帮他,反倒还要装作忘记他。
想到这里,许伦蓦的转身独自一人朝着街尾的方向而去。
谢子文看到抬脚刚想追去,孙京生一把拉住他。
摇了摇头,“子文,让老师静静。”
谢子文垂下眼帘,“是,师兄。”
……
周围的人群逐渐减少,街边商铺更是寥寥几人。
许伦走着走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心中的愁绪却一点都未消散。
“老师。”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后面传来。
许伦脚步一顿,定在原地却迟迟没有转身。
那声音太过熟悉,从前时常在自己身边,后来只在回忆里。
“老师。”
又一次响起,许伦才从恍惚中醒来,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视线缓缓下移,木制轮椅上坐着一青色衣衫的少年。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小心,看着他的视线透露着忐忑。
这是从前,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得。
他这个学生,不管遇到什么荣耀都是淡淡的,好似早就知道这一结果。
可现在他的目光,竟然如此小心翼翼。
许伦继续向下在看到他的双腿时,心中猛地一击钝痛十足。
天之骄子,天之骄子啊。
戚若锦看着老师,泛红的眼圈,垂眸掩掉自己眼里的泪意。
站在一边的莫浅浅捂着嘴巴,无声落泪。
不管她心中如何否认,少爷的双腿的确断了。
苏青容回头难过的看了白山宿一眼,垂下眼眸不忍再看。
过往师生再见,却是如今的状况,搁谁身上都觉难过。
白山宿握住她的手,小心捏了捏,垂眸看着她的脸。
世事向来无常。
……
许伦抹了一把脸,看着他垂下去的头颅,高声斥责。
“书可读了,几日不拿笔了,手是不是生疏了,
如此懈怠,若是被旁人撵上,那你可就丢人了,
那儿对得起,一个天才的名号?
还有为何……为何不来找我?
即便是哭,也该来看看老师,
不该……不该一人独自承受。”
戚若锦抬起头,看向同样红着眼眶的人,眼泪倏地落下。
颤抖着嘴唇,只喊出两个字:“老师。”
许伦脸上老泪纵横,也还是忍着,继续说。
“你既叫我一声老师,我少不得要管你一辈子,
你自己不记得、认不清,我可还记得。”
戚若锦:“老师,我错了,我错了。”
许伦走到他面前,伸手揉了揉他头顶,柔声道。
“若锦,你要慢些长大,老师会一直陪着你。”
戚若锦突然张开手臂,一把抱住许伦的腰。
痛哭出声道:“老师,老师,老师……”
许伦眼底的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掉下。
在这人烟稀少的大街上,腿疾少年第一次敞开心扉。
莫浅浅哭的不能自已,苏青容将自己的帕子递上去。
没过一会儿,帕子就湿了大半。
苏青容低头看了看,没有什么东西,转身将头埋在白山宿的胳膊上。
也同样放声大哭起来,肩膀还不受控制的抖动。
白山宿轻轻拍着她后背,防止她情绪过激,背过气去。
“好了、好了,打开心结是好事,你怎么也跟着哭了。”
话刚说完,许伦身后跑来一大群人,齐齐围住他们哭个不停。
赵明善还不忘说:“戚若锦你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差点我就以为,你死了呢?”
吴生有惊恐的看他一眼,随即看向许伦,发现老师没有发现。
上前一把捂住他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说。
“不会说就不要说,小心京生秋后算账。”
赵明善被捂住嘴巴,眼睛转到孙京生脸上,立刻看到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心中泛起一阵恐慌,连忙带着吴生有的手低下头。
吴生有瞟了一眼,跟着一起低下了头,抱紧前面的人放声哭起来。
埋在白山宿胳膊上的苏青容,不知何时抬起了脑袋。
挂着眼泪的脸看着街中央,突然出现的一群人。
抽噎着问:“这些人是谁呀?怎么哭的这么惨?”
莫浅浅眼含善意的看着他们,轻声答道:“他们是少爷的同窗。”
苏青容:“同窗都这样心疼,那怎么不见他家里人对他多加照顾呢?”
莫浅浅抿了抿嘴唇,“或许这才是少爷的家人,戚家只是需要荣耀满身的少爷。”
苏青容一下子闭上了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她一眼。
她实在没有想到,戚家竟然会这样对待他。
怎么说,也是戚府的二少爷呢?
白山宿:“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称作家人,他们也有私心。”
苏青容看着他的眼睛,蓦的想到了什么,垂眸没有再问。
白山宿尝试去拉她的手,被苏青容灵敏的避开。
白山宿没有再试,而是将手放在自己身侧。
他明白苏青容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也明白她在想什么。
青丘,不管过去多长时间,只要提起就会刺的他们满身是伤。
白山宿看向街中央的人,眼中带上了几丝羡慕。
戚若锦虽然残疾,可有一群家人愿意给他力量。
希冀他能重新从黑暗中站起来,面对以后的人生。
可他呢?
他有什么?现在他只有苏青容了。
白山宿乖乖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苏青容的后脑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