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球被嵌在对联里,一双眼睛不敢看他,嘴里不停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打完黑球,白山宿走回苏青容身侧,双手抱胸又恢复之前无害的模样。
苏青容站在他身旁,偏头看着他的完美的轮廓。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十分无奈道:“它把田霜囚禁着。”
白山宿抬头看向黑球,那讨好的嘴脸,回过头看向苏青容道。
“抱歉,我忘了。”
说完飞至半空,将黑球扣下来,拽着他的胳膊。
在空中胡乱转圈,上下翻腾恨不得将黑球的胆汁抖出来。
抖了一阵子,什么变化都没有,白山宿有些不耐烦。
对着黑球扇了好几个大嘴巴子,语气凶狠的威胁道。
“还不将人放出来,是想我将你打散?”
黑球晕晕乎乎,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方才回正。
难受至极的说道:“放,我现在就放。”
说着无力的抬起手,在空中挥了一下,一个几乎透明身影出现在大堂。
田子山泪水几乎涌了出来,对着虚影大叫一声。
“姐姐。”
虚影抬头看向他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张嘴虚弱的喊了两个字:“子山。”
田子山对着虚影向前扑去,脑袋直直撞上堂前的桌腿。
虚影眼露心疼,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垂眸却隔着手臂看清了地毯的花纹。
失落的慢慢收回手,双手交叠在丹田站在原地,
看着地上独自爬起来的田子山,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弟弟长大了。
“霜儿。”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田霜转身看着那身穿黑衣的男子,踉跄着向她走来。
纪无言站在她面前,看着那张几乎毫无变化的脸。
一颗心被捏的皱巴巴,紧紧勒出一道道无法舒展的痕迹。
胸腔似乎连呼吸一口,都疼得难受。
可他还是想叫她,唤她的名字。
“田霜,我是纪无言。”
田霜看着他痛苦的脸,眨巴几下眼睛,扬起一抹微笑。
“纪无言,我叫田霜。”
纪无言突然很难过的哭起来,看着田霜的脸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带人去找田家的麻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田霜平静的看着他痛苦的诉说着,对她的亏欠、以及道歉。
半晌后,将注视着他的视线移开,看向院中已经完全枯萎的三色堇。
“我喜欢纪无言,但我不是纪夫人,
我恨你,恨你杀害我的父亲,以及杀害我,
我是喜欢你,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视线缓缓落回他脸上,异常冷静的说:“就像你的喜欢,比不上你的位置重要,
我的喜欢,比不上我家人的安康重要,
我们都是可怜人,却绝不是同路人。”
纪无言最后一点希冀,就这样在众人眼前破灭。
他突然仰天对着空中大笑,高声喊道:“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说着从大堂中跑了出去,边跑边喊:“霜儿,霜儿。”
苏青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中小径上。
垂头抿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在身侧的手,被白山宿悄悄握在手中,暗暗捏了捏她手指。
苏青容偏头看去,见白山宿对她做了一个鬼脸。
很给面子的扬起微笑,给白山宿捧场。
田子山跑到虚影前,双手颤抖着拢在田霜手臂的位置。
带着哭腔说道:“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田霜伸手停在他脸颊的地方,眼底泛着泪光道。
“我们子山长大了,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姐姐不能再保护你了。”
“不要,姐姐,不要离开我,姐姐。”田子山一遍遍哀求着。
田霜脸上飞出一颗泪,落入苏青容手腕上的镯子。
苏青容立刻抓紧胸口的衣服,脸色苍白的低下头。
白山宿握着她的肩膀,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又疼了。”
苏青容摇了摇头,一张苍白的脸,对着白山宿笑了笑随后昏了过去。
白山宿抱着人,抬腿就要向外走,跑下楼梯前想到什么。
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大堂内的人道:“这里是魇妖幻化而成,
撑不了多长时间,你们说完田子山要尽快离开,
魇妖不用管,它自会被困在这里受罚。”
空中的魇妖,看着他向外跑的身影,急忙喊道。
“怎么这就走了,你困我干嘛,我又没有害他们。”
说着就不管不顾的向外面飞去,才刚飞到大堂口,就被一股无形的墙壁挡了回来。
他犹不甘心,再次飞出来,可不管飞多少次,都依旧被挡回来。
到最后也累了,躺在大堂地上,坦然接受自己命运。
而另一边的田霜身影越来越淡,看着弟弟依旧哭泣。
心底生出几分不舍:“快离开,田府还有我留给你的东西。”
田子山眼底亮起一丝光,看着姐姐笃定的神情。
抹了一把脸颊,随后对姐姐说:“我知道了,姐姐你走吧,
不要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
田霜看着弟弟,虽然满眼不舍,可强忍着泪意的脸。
欣慰的笑了笑,轻轻说道:“你要好好活着。”
“嗯,嗯。”田子山哽咽着答应。
田霜身形消失在他面前,田子山这才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对着虚空大喊:“姐姐,姐姐。”
角楼周围开始如风中枯叶,片片斑驳脱落,不多时竟是什么都不剩。
田子山赶在一切消失前跑出来,站在角楼前。
半空中松垮的木架,已经完全看不清颜色的木漆。
以及院中霎时枯萎的三色堇,田子山一时心绪复杂。
将近一年的时间,他都在回忆过往的一切。
那些片段,告诉他一个事情。
姐姐也喜欢纪无言。
可姐姐的喜欢,没有等来正大光明的那一天。
走出纪府,巷道内坐着一男人,垂着脑袋,
一声声的喊道:“霜儿,霜儿回家了。”
田子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另一边。
纪无言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不必可怜。
田子山这样,一遍遍告诉自己。
*
流水声潺潺,屋内升腾起一股水雾,巨大水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