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光线黯淡下来，关门声响起。
床上的人闭上眼睛，任由眼角的泪滑落。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
慢步走回房中的苏青容，坐在床边出神，脑中都是白日的场景。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月白的裙子，申洛桑苍白的脸还印在她脑中。
苏青容脱掉鞋子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头。
心情出奇难言。
原来不被期待的孩子即便失去，母亲还是那样难过。
那期待的呢？恐怕会比死了还难过。
苏青容此刻有些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不想继续走下去。
肩头小水静静坐着，小声的尝试着不知是那儿学来的歌。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调子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又仿佛没有见过。
苏青容：“这是什么？”
小水：“我出生时，有一人用笛子吹得。”
苏青容：“是你母亲吗？”
小水：“大概是吧。”
苏青容：“你说我母亲，也给我唱过这样的歌吗？”
小水：“唱过，她肯定很舍不得你，也很疼爱你。”
苏青容：“嗯，我母亲很爱我，一直在冥冥中保佑着我，
即便不在我身边，也肯定很爱、很爱我。”
小水：“青容，若是最后没有和狐狸在一起，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苏青容：“嗯，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
很多天后，吕忧才来看申洛桑。
他坐在床边椅上，看着半靠在床头上的女子。
吕忧：“好些了吗？”
申洛桑：“好些了。”
吕忧垂下眼帘，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青容放下一盏茶，小声提醒道：“夫人，该喝药了。”
申洛桑掀开纱幔，一张苍白的脸露出来，伸手拿过药碗喝了一口。
坐着的吕忧有些坐不住，起身一把截过她手中的药碗。
主仆两人一愣齐齐看向他，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
吕忧咳嗽了几声，见她们两人的视线盯着自己。
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怕你呛到，所以我来喂你。”
苏青容垂着眼眉，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脚步声消失后，吕忧站起身坐到床边，一勺勺给她喂着药。
申洛桑很乖巧，没有过多动作，只是喝着递过来的药。
药汁见底，吕忧将碗放在床旁椅上，回身看着申洛桑。
见她合着眼睛，似是在假寐，可总不是很安稳。
拉起被子将她肩膀盖住，恰巧此刻她睁开眼睛。
吕忧顿了一顿，接着继续将被子拉好。
待起身离开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睛。
“少爷，是不是已经将我忘记。”
眼泪随着话落下，申洛桑松开了他的手，下一秒手就被吕忧握回手中。
“没有，我一点都没有将洛桑忘记，相反我一直都记得。”
吕忧似很痛苦的低下头，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我很悔恨，让你受了这样的辛苦，可我又很没用，
虽然失去了孩子，可连给孩子报仇我都做不到。”
申洛桑看着他的样子，在心中也明白了他的心思。
看样子，是别人阻挡了。
但，她的目的向来都不是别人。
申洛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人。
“少爷的心里只要有我，那我什么都不在乎。”
吕忧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爱自己颇深的女子。
心中的愧疚更甚，动情的说：“洛桑，此生我必不再辜负你。”
申洛桑笑着看向他，反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我明白，我相信少爷。”
……
吕忧出门看到门口站着的苏青容，对她招了招手。
待人走过来后，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青容看他一眼，有些顾及的转头又看一眼吕忧身后敞开的门，并未马上开口。
吕忧瞥见，立刻说道：“放心，我出来时洛桑睡着了。”
苏青容这才说：“夫人来恭喜洛桑夫人，两人说了什么不知道，
我冲进去的时候，洛桑夫人已经倒在地上，
夫人就站在她身前，眼神很凶狠的看着洛桑夫人。”
吕忧眼睛一眯，沉默半晌后看着苏青容道。
“好好照顾你家夫人，有任何事以后都要来报。”
苏青容低头，“是。”
她站在台阶下，看着吕忧匆匆离去的背影。
长长呼出一口气，她只能根据看到的说出真相。
毕竟当时，月红也一起和她冲了进去。
若是添油加醋，少爷再问了月红，那她和申洛桑就是别有用心了。
虽然她也知道月红，铁定不会实打实的说。
或者少爷根本就不会去问。
苏青容回身看向敞开的木门，缓缓走上台阶。
跨门槛的时候停住，转身她看着院中开的极鲜艳的玫瑰。
心中却是明白。
这件事情的主导，绝对是申洛桑，至于说了什么。
她虽然不知道，可猜都猜得出来，左不过是激怒申离的事。
这个孩子，申洛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
*
豪华的房间里，檀木桌角上燃着熏香，烟雾缓缓向上飘。
女子揉了揉酸困的手腕，负气的将手中毛笔扔在纸上。
沾满墨汁的毛笔，霎时落在写满文字的纸上，
将一张快要写完的白纸，晕染开一大滩墨迹。
月红立刻捡起笔，搁在笔架上，万分痛惜的喊道。
“夫人。”
申离垂眼看过去，满是怒气的说：“管这个做什么，左不过写完也出不去。”
月红压下眼眉不敢看她，只是将白纸重新换一张。
虽然夫人被关着，但每日抄佛经的任务却也很繁重。
几乎天不亮就要起来，等结束后天已经黑透。
正常人被关在屋内，都难免抱怨几句，何况是一向骄傲的夫人。
申离看着崭新的一张白纸，心头的烦躁无以复加。
气呼呼的看向月红：“少爷来问过我吗？”
月红将镇尺放好，磨磨唧唧收回手规矩的站在一边。
申离耐心已经告罄，不耐烦的问道：“到底问没问？”
月红小声开口：“没有，或许……”
申离立刻高声道：“没问，我是他正牌夫人，他问都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