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夭夭手忙脚乱地套衣服,裙子穿好了便将上衣披上,一个疏忽就踩了裙角,往后倒去,好在喻宏朗及时把人抱住了。
只是这姿势未免太暧昧,凌夭夭莫名身子发软,一动都不敢动,几乎是靠着男人的搀扶才站住的。
因此,喻宏朗便清晰地闻到凌夭夭身上淡淡的香气,不禁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慢慢低着头靠近。
“三爷、太太!夫人病发,秦妈妈请你们过去看看!”
香薷进了院子,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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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夭夭和喻宏朗匆匆而来,便见梅园已经乱作一团。
烟岚见了二人,快步上前:“三爷,太太。”
喻宏朗沉声问:“怎么回事?”
“方才准备用膳,夫人问过菜色便有点失常,因着有一年没这样过,我们都没防备,险些叫夫人伤了自己,好在拦下了,这会儿夫人在屋内,像是平静下来了,秦妈妈给她包扎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和二人一起往里走,不敢耽搁。
喻宏朗问道:“今日有什么菜?”
凌夭夭最是清楚了,便一一念出来。
她一开始就从秦妈妈那里打听过宁氏和喻宏朗的忌口,加上厨房那边也是用惯的,按理不会有问题呀。
喻宏朗听罢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
凌夭夭叹息道:“咱们先别瞎想,我们去看看娘亲怎么样了。”
抑郁症是不一样的,他们很可能突然被什么点触发了就情绪崩坏,旁人很难琢磨他们病发的原因,最后只归结于精神失常。
但肯定是有原因的,需得把让她难受的点找出来才行。
宁氏坐在椅上,眼睑低垂,神情淡漠。
秦妈妈正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药,心疼得不行。
这手腕是方才她自残的时候不小心伤着的,虽然阻止及时没见了血,可还是碰出淤青来。
二人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生怕吓着她。
“夫人,上好药了。”秦妈妈轻声道。
宁氏仿佛没听见,只是侧过身子,不爱搭理的模样。
秦妈妈无奈地看向喻宏朗和凌夭夭。
凌夭夭谨慎地走到宁氏身边,蹲下仰头看她。
这样的姿势,可以直直地看到她的神情和眼眸。
“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告诉我,我帮你好不好?”
“别担心,没事儿的,要不我陪娘到外面走一走,您之前修剪的花开得可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宁氏眼皮子动了动,凌夭夭笑着继续道:
“我刚刚来时看见了,花团锦簇的看着就喜人,想着是娘亲自栽种照顾的,娘真厉害,我走过的时候就觉得好看,只想多看几眼呢!要不娘陪我一起去赏花好么?”
宁氏凝望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缓缓点头。
秦妈妈高兴坏了,搀扶她起身。
凌夭夭本是蹲着的,也站起身想过去搀扶宁氏,喻宏朗便也上前扶她站起来。
却不想才到跟前,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宁氏猛地动作起来,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时候,抓起不知什么时候藏着的剪刀扎过去。
“夫人!”秦妈妈连忙拦上去。
凌夭夭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宁氏发作,着实吓了一跳,想拉住她却被喻宏朗拽到身后,清楚地听到他轻轻的吸气声。
“夫人啊!你别这样,那是三爷……”
“什么三爷?他是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的孩子,什么三爷……”宁氏摇着头,身形一晃,秦妈妈要上前扶她又被推开。
宁氏看向呆滞的喻宏朗,又激动起来:“你滚!不要过来!”
喻宏朗神色淡淡,不见情绪,不发一言地垂着眼帘转身出去,走到院中。
临近傍晚,慢慢进入黑夜,满园的人紧张又有序地按着安排照顾病发的夫人,各司其职,无人敢上前触霉头。
他一步一步回了自己的院子,寂静安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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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夭夭好不容易把宁氏这头安抚好了,快步回了灼华院,屋内黑漆漆的,若不是外头院子烛火稍微照到里面,她差点都以为男人没回来。
她急忙进了屋,点上灯,见男人直直地坐在桌边,险些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坐在这?”
喻宏朗没什么反应。
凌夭夭懊恼地出了屋子,身后男人默默地侧过脸,偏到烛光的阴面去。
凌夭夭却很快回来了,端着托盘,上头都是药膏和纱布等物,一边不忘念叨:“跟孩子一样闹什么脾气?受了伤都不知道喊疼找人处理,还不如孩子呢!”
她直接坐到喻宏朗旁边的凳上,不管他什么反应,强硬地掰过男人的脑袋,看他被剪子划破的脸。
手指长的一道血迹,看着虽然不深,却吓人得很。
凌夭夭莫名想到初见时他的一身伤痕,那时候他被刺杀,满身血色,给他处理伤口时,除去那些吓人的伤,还有一些很浅的各种痕迹。
也是这样留下的吗?
她这样看着他的脸一动不动,喻宏朗抿着唇,不自然地想扭过头去。
凌夭夭霸道地把他脑袋固定住:“躲什么?给你上药!”
她语气凶得不行,气他自己跑掉又不处理伤口,甚至有点气宁氏的迁怒和疯癫,哪怕心里知道她身不由己。
心里越气,手上的动作反而越轻。
那剪子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凌夭夭得先给他消了毒再上药,肯定是会疼的,但他一动不动的,像座雕塑。
凌夭夭专心地给他上完了药,这才抬眸看他眼睛,男人原本盯着她的眼眸受惊似的移开,像极了她用鱼干逗焦糖时,小胖猫吃得正开心,骤然被吓到的眼神,紧绷的模样也像极焦糖塌着耳朵炸毛警惕的小样。
凌夭夭心里又酸又软,低声问:“疼么?”
喻宏朗默了一瞬,道:“不疼。”
“喔。”凌夭夭转头收拾药膏和纱布,“娘睡下了,明天应该就能清醒,我再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她突然复发,秦妈妈他们放松警惕,居然没注意到屋子里有剪子,我已经提醒过他们了,以后会一直小心的。”
“嗯。”他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衣袖下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