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娘没想到，方才她说了那么重的话，凌夭夭还会让人送蜂蜜来。
她想到以前，三丫头欺负她，找到自己这儿来，自己也是替她出过头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仿佛老大一家忍让多了，她就习以为常，想着一家人不就是这样磕磕绊绊，摩擦总是有的，算不得什么，让一下就是了。
她却没想到，一家子总该是你让让我我疼疼你的，而不该是一方始终顺着另一方。
可时至今日，老大一家还愿意赡养她，却是念着情分的。
她顿觉眼眶湿润，悔恨交加。
凌老爹更是脸如火燎，连声道：“不用了不用了！”就拉着老婆子赶紧出了这门。
康河捧着蜂蜜罐子，回了厅堂。
凌夭夭看他进来，挑眉。
“大姑娘，老太爷没收。”
凌宋氏哼道：“还拿什么蜂蜜？一大早就来找不痛快，真是气死我了！”
“娘亲放心，这蜂蜜定是送不出去的，只是今日给了他们好大一个没脸，多少要意思一下，免得授人以柄。”凌夭夭慢悠悠道，“阿河，来，冲几杯蜂蜜水，我们润润喉，渴死我了。”
康河憋笑，“是。”
他们姑娘真是蔫坏蔫坏的。
“不过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儿。”凌夭夭说道，“哥哥如今风头正盛，去到哪里谁都要来凑热闹，不得清净，若是哥哥真打算捐官倒也罢了，我倒是能想想法子在石浦书院给他找个教习先生的活计，只是哥哥铁心要去参加春闱的，现在这样，也不适合他备考。”
凌宋氏听了，也是愁眉不展：“这可如何是好？”
“母亲不必忧心。”
凌恒升踏步走了进来，看看母亲和妹妹们，温声说道：“儿子想好了，准备外出游学。”
“什么？”
凌宋氏忙不迭站起来，紧张问道：“为何想去游学？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凌恒升解释道：“娘，如今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家，其中心思昭然若揭，让人不甚其烦，儿子在这儿也静不下心学习，索性出去游历一番，说不定还能拓展见识，反而有利于明年的春闱。”
他说的也是考虑到如今的处境，凌夭夭问道：“哥哥有这想法也是好的，只是不知可有准备去何处？”
凌恒升道：“今日与喻大人洽谈一番，大人是建议我去杭州云鹤书院求学的。”
怎么又是喻宏朗？
凌夭夭眉毛抖了抖，这人真是无孔不入。
凌宋氏是信任喻大人的：“既是喻大人推荐的地方，自是好的，只是你一个人外出游历总是让为娘不放心。”
“娘，有万平陪着不会出事的。”凌恒升道，“云鹤书院是百年学府，桃李满天下，这些年来从云鹤书院走出去的，许多都已经在朝中有些地位了，就连如今六部当权的，也有几位曾是云鹤书院的学子，这样的书院，就连招生都严格得多，里头更是规矩甚严，儿子若能进去求学，那是只有好处的，不会有什么事。”
凌宋氏点了头，心情沉重：“你若是去了，年底还能回来过节吗？”
凌恒升低头，含着歉意道：“怕是不能了……娘，下次归家，儿子定带功名回来，光耀门楣。”
他已是下定决心，凌宋氏知晓轻重，自是不会给他扯后腿。
“好，你放心去吧，娘会好好照顾家里，等你回来。”
凌恒升点头，看向凌夭夭：“夭夭，哥哥不在，你们万事小心，若是有事可去求喻大人帮忙，他定会伸手相助。”
“哥哥不用担心我们。”凌夭夭问道：“可想好了何日启程？行程都规划好了吗？”
“明日便走。”凌恒升说道，“大人给了我一份地图，还说有封信要捎带过去，使了一个家丁与我同去，你们放心吧。”
他想了想，又道，“娘，儿子走后，您可借口因我外出游历心情郁郁，不想待客，推一推那些上门的，还有夭夭的婚事……我瞧着都不太妥，哪怕是那些同窗，也是配不上我们夭夭的，且再等等，这是关于夭夭一生的决定，我们须得小心谨慎才可做决定的。”
他能想到这些，凌夭夭很是意外。
凌宋氏也赞同道：“你想的周到，放心吧，我们等你会试高中，再谈其他。”
几人说话的时候，凌蓁蓁默默出了厅堂。
凌夭夭看看正交谈的母子俩，跟在妹妹后头出去，看她小身影走到树下蹲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蓁蓁，怎么了？”凌夭夭也一起蹲下，看小妹妹鼓鼓的侧脸。
凌蓁蓁闷闷的：“哥哥要走了，这次很久很久才能回来是吗？”
凌夭夭笑了：“蓁蓁舍不得哥哥吗？”
“我知道，哥哥是要去做大事。”凌蓁蓁的声音有些委屈，“哥哥好厉害，考了亚元，大家都夸他，姐姐也好厉害，赚了好多钱，大家也夸姐姐，娘亲又要照顾家里……只有蓁蓁什么都不会，姐姐教我念书，教我学医，可我都学不好，一点用都没有……”
凌夭夭听她说着，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天忽略了小丫头。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这些天大家都在忙碌，自然就会忽视了她。
而且她上头有这样的哥哥姐姐，难保不会有人拿来比较，或许没有坏心眼，但说上几句对比的话，也足够小丫头难过的了。
凌夭夭放柔了声音，哄道：“蓁蓁会绣花呀，这个活儿娘亲教了那么多次，我也没学会，蓁蓁却做的那么好，大家都夸你不是吗？”
凌蓁蓁抬起眼睛，大大的杏眸水汪汪的，叫人心疼。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哥哥会念书做大官，姐姐会生意赚大钱，那蓁蓁也会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只要开开心心的，不就好啦？再说了，哥哥读了十来年的书，姐姐也是十四岁才开窍，蓁蓁才九岁呀，不用着急，对不对？”
凌蓁蓁眨巴着眼睛，心里一片敞亮。
对啊，她也会找到自己擅长的事情！
凌夭夭不是跟她说说而已，相反，她心里已经有了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