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本来还担心提前那么早收割，会亏损不少，没想到今年这稻米长得那么好，产量竟是过去我种过那些水稻的两倍！”
王大叔说起这个，喜悦之色丝毫掩盖不住。
凌夭夭心里其实早有预料，毕竟她的种子和如今广泛种植的种子都不一样。
可能种的这么好，自是有王大叔和佃农们尽心照顾的原因。
“好，辛苦王叔了，您回去只管同佃户们说，后面的活儿也好好干，自然少不了大家的好处。”
“好嘞！多谢夫人！”
这可以说是这几天难得的好消息了。
凌夭夭也总算能笑的出来，待喻宏朗回来后，见他面色沉重，多少猜到一些。
“是不是催收不顺利？”
喻宏朗也不瞒着她，“不错，大多数农户不愿意提前收割。”
凌夭夭点头道：“三爷不必忧心，尽人事听天命。咱们尽量劝说，若是百姓不愿意便也罢了，说不准这都是咱们想太多了呢？”
“我觉得，在这事儿上，官府最好是劝导，而不能强制命令，若是使得百姓抵触怨恨，就算提前收割了也无用，甚至若雨停，反而是官声和民望一起丢了，还可能落人口舌，被小人从中作梗，得不偿失。”
喻宏朗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笑道：“我会吩咐下去，让衙役们传话的时候都客气些，不可强制，只以理劝说，若是不成也无事。”
可若真的雨多成灾，农户又不肯收割导致亏损，粮食不足，闹起饥荒来，也是大难题！
凌夭夭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三爷可以传话说，若提前收割的农户，官府以高于去年市场价的米价先预定了至少五成稻米，这样一来，百姓不用担心过早收割会亏损，想来会多些农户照做的。”
要知道，那年瘟疫，上面可是开恩免去农户三年田税，减轻商户半成商税，今年正是第三年。
县衙也确实多年官库空虚，若不是商户发达，早就支撑不住。
凌夭夭的法子，一来可让百姓支持这项举措，防患于未然，二来也能增加官库中的粮食，以防万一。
喻宏朗想通其中利害，笑道：“幸有娘子，当为军师。”
喻宏朗将这话传下去后，劝收的成效确实显著提高，只还有少数农户，不肯冒险提前抢收，还笑话那些个目光短视，为了知县那点小保证，便拿自己的庄稼去冒险。
果不其然，第二日雨势便停了，虽说是阴云笼罩，但雨停，便是希望。
徐大郎坐在家门口，见有熟人经过，扯着嗓子道：“狗子！你做啥去？”
狗子回道：“趁着雨停了，我赶紧去把水稻割了，家里统共就这几亩水田，精贵得很，难得官府放话，要高价收米，我当然要快些去收了，徐哥，你不去么？”
徐大郎嘲笑道：“你还真去啊？傻的吗？官府那是忽悠咱们小老百姓呢！骗咱们提前收割，笑死人，那些官老爷哪里懂得田地的事儿？提前收割，那咱们得损失多少稻子？你别听他们的，小心收了稻子，到时候被官府压价！”
“不会的，那可是喻大人，他是个好官。”狗子道：“大人说了，收的稻米不管多少质量怎么样，都会按着高价收入官库里，不会亏的！”
“好官？人家在大宅子里吃香喝辣的，咱们辛辛苦苦下地干活，都比不上人家动动笔动动口，就你这个傻子还觉得人好！”徐大郎不屑地吐了口痰。
狗子和同伴面面相觑，只能说：“好吧，那我们先去地里了。”
徐大郎看着他们不听劝解的样子，撇撇嘴，叼着狗尾巴草继续看天。
今天雨都停了，天也该晴了，不管他们，叫他们悔青肠子去。
可没想到，雨只停了两个时辰，又开始下起来。
三四天，暴雨依旧在下，那些等雨停的农户，渐渐都坐不住了，想冲进田里抢收。
徐大郎就是其中之一，不顾劝阻冲到田里，这才发现水稻早就蔫吧了，他发疯似的抢，最后只能颓然坐在湿哒哒的田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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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按着喻宏朗的指示，为送稻米的农户当场验收稻米，当场清算银钱。
他们自然不是强制要求百姓卖米给官府，若有意的，自己带了稻米来县衙，按着一斗米三四百文钱算，也将近算是一斤米三十文钱，这算是高价了，对百姓来说，能有一个这样的价钱，又免了摆摊四处找买家，实在是再省事不过了。①
官府还会记录百姓拿了家中几成稻米来卖，家中可还有闲米自留吃的。
因着水稻是提前收的，确实品相一般，产量也低了一些，好在是与往年相差不大，官府收了民间大半粮食，官民皆喜。
官库中粮食充足，足以应对将来的突发事件，算是件喜事，喻宏朗自是要同凌夭夭说一声的。
凌夭夭笑道：“都是三爷雷厉风行，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做成了。”
其中若说没有喻宏朗在百姓中名望和官声的影响，她是不信的。
百姓愿意相信官员的判断，愿意跟随他的决策，也是觉得这人可信，愿意一同冒险。
她真心实意的夸赞，喻宏朗很是受用。
“三爷忙了好些天，今儿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我去给三爷准备温水，泡了脚就睡吧？”凌夭夭看着他眼下青紫，体贴道。
虽然现在天气不冷，但泡脚还是不错的，有助于睡眠。
这些天他忙里忙外，凌夭夭都看在眼里，便想让他舒服些。
喻宏朗自是笑着点头。
忙了这些日子，他确实累的很。
因着喻宏朗一直让人劝说百姓早做防范，说是大雨可能造成水患，让农家早早收割，那天雨一停，难免有些闲言碎语。
喻宏朗不是不知道，偏偏方家和陈家还在其中添油加醋，给他施加阻力，弄得他很是被动。
这些事情自是给他造成极其艰难的处境，但他并没有在家中提起过，如今大部分人都提前收割了，只是大雨依旧在下，好似不会停歇，对百姓而言依旧是乌云笼罩。
凌夭夭在泡脚水里加了祛除暑湿的中药，又能减轻他的失眠，喻宏朗泡过脚，果然睡得香甜。
第二天喻宏朗是热醒的。
好像有个火炉在他旁边烤着，很是难受。
喻宏朗困倦地睁开眼睛，这才发觉，他这是被凌夭夭八爪鱼似的抱着了，难怪热得慌。
热也就算了，最要紧的是……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