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夭夭下楼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把衣裙换回去，连忙回房间换了衣裙，这才下楼，找到自家的马车，喻宏朗已经坐在里面了。
凌夭夭见他看着书，便没有出言打扰，只是坐在一边想着旁的事，殊不知喻宏朗却抬起眼眸，问道：
“怎么不穿那一身了？”
“噢，毕竟是新的，我想着带回去洗一洗再晒晒太阳，下次再穿。”凌夭夭道。
喻宏朗点头，笑着问道：“可喜欢？”
“喜欢啊，这衣服确实让我意外，好在刚刚没买另一件，要不老板娘指定不舍得把这压箱底的好东西翻出来给我看。也算是福祸相依吧。”凌夭夭笑眯了眼。
喻宏朗看她眼神中有点庆幸和戏谑，猜测其中另有隐情，便问起原委来。
凌夭夭也不瞒他，一五一十都说了。
喻宏朗听罢，眼底有些冷，却不是对她的。
“你向来是个不吃亏的，为何这次却忍她？”
“我瞧着那小姑娘心高气傲的，若是买不到合心意的东西，不定怎么闹腾呢，左右我只是有点感兴趣，也不是非要不可，让给她又何妨？何必多做无谓的争执？”
凌夭夭真不是好脾气，只是没把那人当回事儿罢了，萍水相逢，没必要非争一时意气，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便是她与那主仆二人的区别了，凌夭夭不当回事儿，是真的无视懒得搭理，那二人却是趾高气扬非要挤兑几句，若是个烈性的定然要辩上一辩，平白吃了一肚子气。
倒不如把人当做唱戏的，省了多少口舌之辩，倒也看个乐呵。
喻宏朗被她这说法弄得哭笑不得，脸色和缓下来。
凌夭夭忽的问：“对了，那选秀的人选是定下来了吗？”
“算是。”喻宏朗淡笑道，“还有最后几天，再办一次筛选就定了名单，你若想管，这事儿便交给你办，名正言顺。”
凌夭夭摇头：“我才不要，这得罪人的事儿，吃力不讨好。”
这选秀，是要把人送去宫里的，若只是宫女，背井离乡一去便是十几年，多少女子熬得起？
若非自愿，那把人送上去，便是结仇了。
而想去的人倒也多，方陈两家暂且不提，更有其他想借此次机会翻身的家庭，想破头送女儿去宫中挣个前程，为了那不多的秀女名额，自是你争我抢，针锋相对，能惹出多少事情来？
“娘子看得透彻。”
喻宏朗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既是无心攀附结党，何必浪费心神？
“那此事我们便不管了，等几日后的宴席再去看看。”
“成。”凌夭夭笑笑，“那我们现在回府吗？”
喻宏朗单手挑起车帘，看外面天色尚早，便道：“方才茶楼吃到一口酥，想来娘子会喜欢，不如去尝尝？”
凌夭夭无可无不可：“好啊。”
喻宏朗去而复返，茶楼掌柜连忙迎过来。
“大人——这位便是新夫人吧？夫人真是国色天香，就跟仙子娘娘似的！”
喻宏朗浅笑抬眸，纠正道：“是喻夫人。”
掌柜愣神，不明所以。
凌夭夭则是讪笑道：“喊什么夫人，可别提，唤作太太就是，别说这个，我们还是去吃茶吧，倒是非要尝尝三爷开口称赞的果子是什么样的。”
掌柜赔笑道：“小店的东西都是好的，能得大人的青眼是小店的福气，大人、夫人，请往三楼走——”
心里却道，方才也不见喻大人对果子上心，没见动几口，怎么这会儿却拉着妻子来了？
掌柜走在前面引路，喻宏朗同凌夭夭走在一起，弯着胳膊虚虚护着她。
走到二楼拐角，凌夭夭便顺势一扫，见着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姑娘……”
郭倾冉正坐在楼梯旁靠窗的位置，听婢女惊呼，顺着她指的方向，便见有人从楼下上来，最先见着的不是前头矮胖的掌柜，而是掌柜身形都挡不住的高大男子，以及男子小心护着的女子。
郭倾冉脸色一变，她住在方家，又是秀女人选，也曾远远瞧见过知县，何况知县生得如此让人过目不忘。
只是知县大人为何会和那个穷酸女子在一起？
“冉儿见过喻大人。”
凌夭夭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冷？”
凌夭夭还没回答，喻宏朗便伸手探了她的额头，柔声道：“若是冷了，便叫些热酒，好给你暖暖身子。”
“不用不用。”凌夭夭又不冷，摆手道，“我喝点茶就是了。”
“喻大人……”
这声音尖利，将喻宏朗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凉凉的。
郭倾冉道：“大人……小女是方家的表姑娘，我们之前见过的……”
“啊……原来几位认识啊？都是小人的不是了，若不然，请这位……”掌柜的话说一半，便听喻宏朗道：
“不识。”
郭倾冉：“……”
凌夭夭：“噗！”
“大人贵人事忙，一时遗忘也是有的。”郭倾冉干笑着给自己圆了过去，视线扫向凌夭夭，“只是不知这位娘子是何人？居然在大人面前如此不知礼数！”
凌夭夭翻了个白眼，嗤笑道：“郭姑娘，你已是多次不识抬举，今儿我就教你一个乖，别太得意忘形，小心跌下来。”
“你……”
“你若是个聪明的，便不会骄纵跋扈，不爱惜名声，为今后的名望和人脉打下基础，更不该做为秀女之身，还对地方官员心怀不轨。”
见郭倾冉小脸涨红，她接着说道，“你在我面前呼来喝去，无非是看我打扮穿着并不铺张，身边无丫鬟服侍，便以为我是比不得你的人，可以随意拿捏了。”
“你胡说八道！”
凌夭夭撇嘴：“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三爷，我瞧这空气也不怎么样，叫人不舒服，还是把一口酥打包两份，带回家吃吧。”
喻宏朗虽说不明白她说的空气是什么，却听得出她嫌弃的意思，左右他也不是来吃糕点的，自然应和。
“三爷，太太，府上来人了——京里头的公公传旨来了！给咱们家夫人的！”
前后几个称呼，却足以让茶楼的人都听得真切，知道他喊的是谁。
郭倾冉脸无血色，唇瓣微抖，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
喻宏朗和凌夭夭却没心思搭理她，京城宫里来人，他们要快些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