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宏朗下了马车，笑容和煦，“在自家，也没有外人，舅兄便不必如此唤了，平白生分。”
凌恒升笑而不语。
凌蓁蓁更是规矩行礼，随后看着他接下车的长姐，露出一个隐藏不住的笑来。
“姐姐！”
凌夭夭见他们都在大门口，忙道：“就这几步路，做什么都出来等着？多吹会儿寒风罢了，娘亲也是，你在里头跟阿爷阿奶等着就行，跑出来做什么？”
凌宋氏喜笑颜开，拉着女儿的手，“这大过年的一团喜气，也是想你了，早些看着我们也心安。”
不是因着喻宏朗的官位，谦卑谨慎，更加不是什么礼仪规矩，只是想念亲人罢了。
凌夭夭自然知道，可也心疼他们这样的天气在外头等着，摸一把母亲和妹妹的手，果然有点凉，连忙道：“先进屋吧。”
后头凌恒升则是邀着喻宏朗往里走。
屋内烧着热炕，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凌家老两口见她二人来了，连忙起身，脸上堆笑。
凌夭夭：“阿爷阿奶。”
她礼数周到，给长辈问过好，跟着让香薷把礼拿了出来。
给老两口准备的是滋补的药材。
凌宋氏的是一身衣裙，她是个手巧的，平时一家子的衣服多是她自己做的，只是对自己的衣服就没有那么上心了，凌夭夭索性去买了一套马面裙，布料手艺都是极好的。
凌恒升的是一篇策论，是喻宏朗珍藏的，对于科考很是有益，他见了很是欢喜。
凌蓁蓁的是白玉手镯，玉养人，又不似金银惹眼，低调奢华有内涵。
凌夭夭分完礼，便拿出自己准备的荷包给凌蓁蓁，小丫头很是惊喜。
“打开看看？”
反正一屋子都是自己人，不怕别人说她没规矩，凌蓁蓁便把荷包打开，里头的是一只纯金雕的马儿。
小马圆润可爱，像是一只年幼的马儿，但瞧着眼睛又圆又大，马身比例也不太对。
凌家如今也有两匹马了，凌蓁蓁自然知道马儿是个什么样子，便有些奇怪。
喻宏朗解释道：“这是夭娘自己画出来，请了匠人雕刻的，自然不同，颇有童趣。”
凌夭夭点点头：“就是当个摆件，瞧着可爱就是。”这是漫画版的小马形态，凌夭夭不知怎么讲，但知道妹妹肯定会喜欢。
凌蓁蓁确实喜欢，寻了一个小台子，专门把小马摆件放在床头，每日都能瞧见。
香薷同其他下人们都出了屋子，在外头分发着年礼，也是沾些年味，屋内便只有一家子坐在一起闲聊。
“师父说，往年都是和同门一起过节，山中虽清苦，也不像凡俗这般过节，但这种日子聚在一起也是一个和美，她便也想回去一起过，我留了两次，不好再留，说是过了正月会来，还给我留了课业。”
凌蓁蓁同姐姐说着自己学习的情况。
毕竟恩师是姐姐帮自己请来的，也很关心她的进展。
凌夭夭点头，那位道长虽是出家人，但身在红尘，总会想着和亲友团聚的。
“还有咱们冬至那天支摊的事儿，师父也知道了，说姐姐姐夫慈善，心怀百姓，还说了你给乞儿安排的清洁工这活计，是授人以渔，大智之举，比逢年过节遇上大喜事给人支摊施粥来得有用多了。”
原话自然不是这般讲的，但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
凌夭夭听了，笑道：“纯玄道长出家后依旧是牵挂世人，也是一个不凡之人，蓁蓁同她学了那么久，可有学到什么？若你自己来看呢？”
凌蓁蓁想了想，似是有些踌躇。
“直说嘛！”
凌蓁蓁便压低了声音，姐妹俩挨在一处说话。
“我觉得，姐姐这些举措建议，帮了百姓不假，同时也是对我们有所裨益的，一是能宣传，米庄和桃夭坊生意多了些，二是对名声也好。而对他人而言，捐衣捐物的人们，因为是自愿参与又有了好处，不算是亏损，没有损害到他们的利益，反而是变废为宝，换了对他们有用的东西；对穷人而言，通过劳动获得的粮食、衣物、住所，比他们乞讨而来的更加光彩些，说着也算是有个正经活计。”
凌蓁蓁细细分析着。
这种事情，得从所有人的角度上去思考，对他人、自己的好与坏，是否存在隐患，是否会有人不满，而自家是否能够把控住，然后去看之后带来的影响，走一步看百步，深思熟虑，方能马到功成。
“但也不能畏手畏脚，姐姐有姐夫这个靠山，县衙在前头，对百姓的威慑和威信都是足够的，所以能够放手实施这些年的安排。”
凌夭夭问：“那你看，这些说起来是政事官务，与我们平民百姓何干？”
“虽说是百姓，但身在其中，势必也会有些许干系，就拿咱们家来说，姐姐嫁入高门，是体面，也是压力，我们一家谨小慎微，不能被人抓了把柄，哥哥要走仕途，名声更是紧要，为百姓着想，多做善事，名声自然就好了。”
凌蓁蓁说着，又问姐姐自己说的对不对。
凌夭夭点头，“差不多是这样，咱们施恩只求心安，不求回报，但也不能一味付出，若是常常给别人好处，突然不给了，或是给的不是人家想要的了，人家便会觉得是你的错，觉得你就该一味帮他。所以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他自己去谋生路，是好也罢是坏也罢，都是他自己看着办。”
凌夭夭希望妹妹今后为人处事也能记住这些，免得人情世故中受了累。
凌蓁蓁听罢，想了一会儿，“我明白了。”
“娘子，姑太太们来了……”青娘在门外敲了敲，声音有些沉。
屋内一片安静。
几人都看向凌家老两口，见他们也是有些困惑，更加觉得来者不善。
想想也是，虽说初二回娘家，可这几年范凌氏和凌永丽哪里回来过？
主要是分家后大房过自己的小日子，范凌氏也是瞧不起大房好些日子，有没有去二房那边他们不知道，反正是没来过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