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掩嘴而笑，呵呵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来看看喻夫人此时是什么心情，需不需要宽慰一二，没成想喻夫人心态这么好，倒是让我意外，无妨，再过些日子，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冉儿啊，瞧着喻府也是没什么好呆的，无趣的很，我们回府吧。”方夫人伸了手，郭倾冉便扶着她的手臂搀扶她起身，陪侍在侧。
凌夭夭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郭倾冉身上。
她今儿倒是打扮得很是朴素，不甚起眼，进来后又低着头不发一言，很没存在感。
这般反常，凌夭夭难免多看几眼。
香薷送了客，忍着方夫人的奚落，满脸愤愤，回屋的时候见凌夭夭竟然弯腰捡了地上的废纸。
“太太，您怎么亲自动手，也不喊我来。”香薷惊慌道，“都是奴婢疏忽了，太太……”
凌夭夭摆摆手：“跟你没关系，你打扫向来尽心，这地上一直干干净净的，这会儿多了个纸团，也不过是有人刻意为之。”
香薷不懂了，却聪明地不再问。
凌夭夭打开纸团扫一遍，面色便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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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府，季知州满脸悦色，品着茶，不时抬眼去看下座眉目温和嘴角带笑的男子。
“小喻大人，考虑的如何了？”
季知州慢悠悠道，“你知道，方家越级上报，告你抢占民田，强买强卖，搜刮民脂，罪行昭彰，这几条罪行若是坐实了，那别说今后仕途，就是如今这七品的官位都难保啊！”
见喻宏朗淡笑着听，不发一言，他接着道：“你也是侯府公子，生母好歹是一族族长之女，当初圣上有意收拢，令堂本来说不定可以谋个县主封号，做堂堂正正的官家贵女，嫁做原配正妻，不料沦为朝堂党争的牺牲品，当初她本也是同侯爷拜过天地的，最后只能聘为贵妾抬进侯府，至今想起来，我都替她惋惜啊！”
“小喻大人龙章凤姿，才华横溢，本是前途无量的好苗子，却可惜为庶子之身，受嫡脉压制，憋屈在小小的县城为一小小七品芝麻官！简直大材小用，连方家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裙带关系都敢糟践你，每每提起，鲁王殿下也时常唏嘘，说以小喻大人之才华，不该如此屈就！”
喻宏朗淡淡一笑：“王爷谬赞，宏朗愧不敢当。”
“哎！小喻大人不必谦虚，十七岁的探花郎，何等荣光？这几年你的作为我也看在眼里，你实在不该屈就在这小小的县城，像什么话？以前没办法，如今，本官在鲁王殿下面前替你说了好些好话，他对你是赞赏有加呀！”季知州笑眯眯地，总算是说到点子上来了。
“这不，今年便是吏部清算考核百官的时候，若小喻大人愿意，咱们鲁王殿下从中周旋一二，保管替你安排个好差事！进京升官，那大富大贵就在眼前啊！”
季知州循循善诱，说得好似天上要掉馅饼了。
喻宏朗笑道：“大人好意，王爷大恩，这原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可惜县城有诸多大事还未料理妥当，水利修建非一日之功，前事未清，难以放手，只怕要辜负二位了。”
“这算什么？区区水利，小工程罢，安排给下面的人也能做，再不济，下一任知县到了，总是可以接替的呀！小喻大人，你可得分清楚轻重缓急，这升官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季知州恩威并施，眼神锐利，“再者说，小喻大人可别忘了，如今方家可是卯足了劲要告倒你，证据确凿，他后头是伯爵府，关系复杂，你背后的侯府关键时候会保你么？说不准还会补上一刀，那可怎么是好？别到最后什么都没了，落得一场空！”
“季大人费心了。”喻宏朗神色自若。
他油盐不进，季知州也是恼了，蹭的站起身道：“喻宏朗，你别不识好歹！如今鲁王深得圣宠，是要得继大统的人！他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可别给脸不要脸！”
“季大人何必恼火？”喻宏朗笑容温和，说出来的话语也是语气平平，却让人不寒而栗。
“今上尚且康健，从未听说立储的打算，莫不是季大人有什么私密渠道？竟知晓今上传位安排，失敬了！说起来，若立储有了决断，如今朝堂也不必为此争论不休。大人，你说呢？”
季知州冷嗤一声，“小喻大人不必讥讽，鲁王是嫡出皇长子，即位也是迟早的事，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本官没有提醒你……听说小喻大人新婚不久，娇妻还是个颇有手腕的，就是不知，若小喻大人身败名裂，犹如丧家之犬，那尊夫人还会否留在你身边？”
“喻宏朗，你是不是风光太久，都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了？庶子卑贱，终究低劣！”
喻宏朗低垂着眉眼，面色淡然。
季知州甩袖愤然离去，留下一句道：“小喻大人好好想想吧！”
门窗关闭，再度笼罩黑暗。
喻宏朗低着头，嘴角的笑敛了去。
鲁王。
鲁王为先皇后所出皇长子，占了一个嫡一个长，确是呼声最高的皇子，保守的老臣和先皇后一党扶持鲁王，近年来多次上书请求立嗣，想来也是被新后所出小皇子带来了危机感。
毕竟鲁王虽为皇长子，却过于平庸，并不出挑，也不是最得今上宠爱的皇子。
但他到底占了个好位子，只要不犯大错，于礼法，继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他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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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鲁王殿下落罪，贬为庶人，幽禁永巷，圣上下令彻查余党，论罪行处！大人，这下可怎么办啊？”
季知州大惊失色，双腿一软，竟是直接瘫在地上。
怎么办？
鲁王怎么会败呢！
这一下可是彻底废了，再无翻身之日！
不成，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撇清关系，切不可让人知道自己跟随过鲁王！
季知州着急忙慌地站起来，“快，快去处理……不对，那个喻宏朗，让他闭上嘴，不能让他坏了我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