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夭夭买到了布料回来,女工们便开始做起假花盆栽,这是一个精细活儿,手上的物件儿值好些银子,做坏了可赔不起,谁也不敢马虎了。
两日过去,喻宏朗如期来接凌夭夭回家,虽然长姐在娘家待了两三天,凌蓁蓁还是有些舍不得,凌宋氏则是笑着送两人离去。
马车上,喻宏朗问妻子:“在娘家待得如何?”
凌夭夭笑道:“当然好了,三爷呢?我不在家,三爷有没有好好吃饭?”
喻宏朗弯唇笑,为她关心自己而开心,也为她说的是“回家”,在她心里,早已把喻府当做家,才有这么一问。
“嗯,只是膳食不太合口味。”
凌夭夭:“厨娘做的都是你的口味呀,怎么会不合呢?”
喻宏朗坦诚道:“想吃娘子做的。”
知道喻宏朗胃口一向不好,只有和自己做的菜色一起吃,才能多吃几口,凌夭夭叹息,有点被依赖的无奈和小小的得意,“好,回去我给三爷做几样好吃的!”
喻宏朗满意点头。
自成婚后还是头一次分开几天,他倒是想去凌家,但舅兄不在,不算老两口,家里只有岳母和姨妹,他不好厚着脸皮待在凌家,而且县衙公务繁忙,一来一回也耽误事儿。
是以着两晚他都睡得不是很好,很是想着小妻子。
此时车厢里没有外人,喻宏朗遂不再忍,把凌夭夭拉到怀里坐着,也不做什么,就是抱抱。
凌夭夭暗笑,环抱男人的窄腰,觉得他衣服下的腰身瘦瘦的,心疼了。
“三爷这几天是压根没吃什么吧?这怎么行?总得吃些呀,瞧你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喻宏朗低头,鼻尖抵着她的额头,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浑身放松:“不妨事,有了夭娘我就好了。”
凌夭夭听出他话语中的疲惫,“三爷先放我下来吧,你靠我身上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喻宏朗不想动,“就这样。”
感受到男人把头抵在自己肩膀,凌夭夭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扰他休息。
她这样体贴,喻宏朗真的渐渐浅眠。
但才入睡,就听见外头一阵喧哗,他不耐地拧起眉。
“求求这位小兄弟,帮我喊大人和夭夭一声吧?求求你了——夭夭!夭夭,求你帮帮姑母吧,救救你表妹,她真的快没命了啊!”
凌夭夭见喻宏朗被吵醒,很不高兴,没人比她知道喻宏朗睡眠质量有多差,好不容易睡着了,居然被人吵起来。
她不想理凌永丽,但外头凌永丽好不容易才拦到喻府的车驾,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抱着车辕不肯撒手,车夫要想赶车,肯定会伤着人,偏生凌永丽抓得紧,他们不好推开,这一番推搡,便耽搁了。
“夭夭,你救救蕊儿吧?她病得厉害,家里不肯给医治,连吃食都难得给一点,真的只剩下一口气了!我好不容易买通下人才跑出来的,求求你了,你发发善心帮帮我们吧!”
喻宏朗被嚷得头疼,坐直了身子,抬手捂着眼睛。
凌夭夭忙揉揉男人的后脑:“三爷怎么样?”刚刚突然急刹车,可别撞到了。
喻宏朗摇摇头,已是恢复了清醒。
凌夭夭便自己坐回另一边,挑开车帘,就看见凌永丽一身狼藉,她脸色也是一片青白,嘴唇龟裂,瞧着是受了苦的。
凌夭夭皱眉,怎么搞成这样?
凌永丽见了她人,眼睛里浮现了希望:“夭夭,你终于肯见我了,我知道你是个最心善最好的孩子,以前都是我不好,可是蕊儿她是我的命啊!求求你了,救救她吧,只有你能帮到我们了!”
凌夭夭:“痨病不同于别的疾病,确实难以根治,只能好吃好喝的养着,尽人事听天命,我也不能跟你担保能救得了她,若是我去看了还是治不好,你会否责怪我?你与其来求我,倒不如去求陈主簿。”
“求他有用的话我何至于来找你!”凌永丽嘶喊着,“你不是救过很多人治好过很多疑难杂症吗?如今你为何连试都不肯试?就算你怕治不好坏了自己的名声,只要你说一句话,老爷看在你们的脸上,一定会好好善待我们的,对你来说那么容易的事儿啊!”
凌夭夭皱眉。
“谭义,请丽姨娘让道,若是不让,便去请陈主簿来带女眷回去。”喻宏朗发话道。
谭义领命,跳下马车。
凌永丽更加慌了,抱住谭义的小腿,慌不迭道:“不不不,别去,喻大人,求求你别赶我走,是我说错话了,是我错了,我是关心则乱,求求你们……只要你们肯救我的蕊儿,让我们母女俩做牛做马做丫鬟使唤也行啊!”
谭义的腿脚被她死死抱着,走不动,又不好动粗,脸都涨红了。
大街上闹了这么一出,早已围满了人群,知道这是喻大人和喻夫人被陈家的人拦下,都开始议论纷纷。
这件事,是管也闹心,不管也闹心。
凌夭夭重重呼出一口气,“行了!去陈家!”
闻言,凌永丽面上浮现喜色。
凌夭夭知道她在想什么,此时懒得与她多说,让谭义赶车去陈家,没有人让凌永丽上车,她只能这样跟在马车旁跑着。
跑得腿脚酸痛,但心里是一片欢喜,她的女儿有救了!
车厢内,喻宏朗看着凌夭夭难看的神色,开口道:“若是不想管,咱们就不管。”
凌夭夭摇头:“不成,人言可畏,你在朝为官,从无过错,万一因为这事儿被人揪住小辫子,那便不好了,这人如今是穷途末路,为了陈蕊丢下脸面,若我不去,不知她还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我就当是尽一个大夫的职责,不去想那些纠葛。”
喻宏朗叹气,倒也不再说什么了。
马车缓行至陈家,门房远远地见喻府马车来了,而丽姨娘跑在马车旁,脸色一变,其中一个小厮连忙跑进去报信。
凌永丽喘了几口气,想往里跑,但转头看两人还在马车上没下来,便站在旁边焦急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