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氏被男人训斥了,悻悻闭了嘴,索性转头对儿子道:“许哥儿好好吃,想吃什么跟下人说。”
她口中的下人便是旁边跪坐的庄姨娘了。
庄姨娘神色如常,仿佛没听出来主母的嘲讽。
喻许已经不小了,闻言便道:“儿子自己能吃好的,母亲放心。”
二房那边也正吃着,方氏偶尔跟自己夫君或者儿子说些什么,相比之下,倒是喻桁那儿和三房有些冷清了。
白氏看看凌夭夭,笑道:“三太太跟三爷感情可真好,如今姐儿也大了,不知道三太太可有什么好消息,咱们一家子坐在一块儿,就三爷没有儿子,瞧着让人心疼呢。”
闻言,喻桁也不满地皱起眉,但他还没说话,喻宏朗就道:“白姨娘若是稀罕男孩,自己生一个就是,我们屋子里就不劳你费心了。”
白氏臊得老脸一红,喻桁也噎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老三这话,他却想起了那天老三对自己的指责。
他说自己对不起后院的所有女人,也对不起每一个孩子。
喻桁默然地喝了一口热酒,感受到灼热的液体流进体内,仿佛身上的冷意也消散了些。
老三连侯爷老子都敢呛,其他人便也没敢再呈口舌之快。
喻鸿汇眼底里有一丝喜意,老三这样,迟早把父亲那心底的愧疚和慈爱磨没了,到时他还用得着怕?
凌夭夭跟喻宏朗草草吃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喻洪成小声嘀咕道:“老三这是把自个儿当入赘的了?住娘家附近就罢了,这种日子还去那边凑热闹。”
没人接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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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宫中,也进行着家宴,皇帝带着妻妾们,再看看底下的儿子儿媳和孙辈,心里十分高兴。
老大那个逆子他权当死了,老二算是子嗣不少的,老四子嗣最多,干啥啥不行,生孩子倒是第一名,老八就不行了,只有一个病恹恹的嫡子,嫡女身体也不怎么样,庶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晦气。
嘉文帝想着,是不是明年该选秀了,给儿子们后院多添几个人。
也许是人老了,嘉文帝就尤其喜欢儿孙绕膝,此时瞧见几个机灵的孙辈便十分高兴,几个小孩子都被父母耳提面命过,此时规规矩矩的,但那掩藏不住的朝气依旧让嘉文帝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不少,散席后就招来一个新嫩的贵人宠幸了几回。
这贵人正是章家送到章贵妃身边固宠的通氏女,连着宠幸了好些时日,嘉文帝满面红光,但他也高兴不了几天,因为朝中又催促立太子了。
呼声最大的自然是楚王,他是为长,又有章家母族扶持,且这些年没犯过大错,前不久才立了功。
而瑞王一党也不少,瑞王母族沈家也不差,朝中姻亲关系不少,最重要的是,瑞王儿子多啊,多子多福,楚王虽然也有儿子,但那嫡子两岁还不会说话,足见是个资质一般的。
虽然没明摆着说楚王嫡子先天不足,意思也差不多了。
气得楚王脸都绿了。
反倒是秦王呼声最小,秦王母族杨家官职低微,还是靠着杨惠妃和秦王的脸面,才封了一个伯爵,举荐他的反而是一些欣赏他的纯臣。
朝堂上争斗不休,凌夭夭却觉得喻宏朗跟个没事人似的。
倒不是嫌弃夫君没有上进心,只是觉得这家伙胸有成竹的笑蔫坏蔫坏的。
这笑得免不得让凌夭夭怀疑,莫不是呼声最小、与喻宏朗关系最好的秦王祁临渔翁得利?
谁知道没几天,嘉文帝立储诏书便下来了,封皇二子楚王为太子。
凌夭夭:???
啥?什么鬼?
这下章家可要乐呵了,东荣侯府里,白氏一屋都安生不少。
楚王得封太子,自是春风得意,不再收敛,名正言顺地开始招揽幕僚,等着入住东宫。
封太子并不是那么快的事情,要宣旨下诏,行册封大典,礼部等部门要为太子、太子妃等人准备符合规制的衣裳物品,工部等要翻修东宫,要等正式走完还得小半月呢。
可哪怕还没有正式册封,太子之名也已经定下了,楚王腰杆直直的,瞧见两个皇弟也没之前那么憋气了,扬眉吐气,十足的兄长派头:“四弟、八弟。”
祁临颔首,拱手作揖:“皇兄。”
谦卑恭敬,楚王很满意,侧目看另一个弟弟。
瑞王的脸就不那么自然了,不太情愿跟着行礼道:“皇兄。”
楚王点点头,率先进殿。
瑞王扭头看祁临,似是讥讽:“八弟倒是好性子,你舍命在战场呕心沥血,最后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皇兄请。”
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瑞王黑了脸,转头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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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事,凌宋氏并不关心,她现在更忧心小女儿的婚事。
倒也不算全无关系,有关系的就是,楚王得势,章家即将出个太子妃,而那个太子妃是章娴名义上的嫡长姐,有些人家知道章娴与凌蓁蓁有龃龉,这些天来凌蓁蓁偶尔出门,没少被孤立排挤,连上门提亲的都少了许多。
凌宋氏不由得叹息,怎么女儿的婚事那么难呢?
好在小女儿还小,再等两年也不算什么,凌宋氏虽然偶尔会想起来,到底也不算着急,都已经做好慢慢挑选的准备了,没想到又有一户人家上门提亲!
这人还是跟凌夭夭提的,却是武安伯夫人。
凌夭夭听到时也有些惊讶,重复问:“伯母是想替五公子求娶我妹妹?”
武安伯夫人也只能当起了王婆,夸她的瓜好。
“是啊,我也瞧见过蓁蓁几次,别说,你妹妹是真像你,那样貌气度都不俗,你和你兄长都是争气的,听说你妹妹也是饱读诗书,相比之下我家那小子是有些拿不出手,但你别看他游手好闲没什么正形,其实人挺好,嘴是欠了些,但也时常做些惩恶扬善的好事儿,就是太血性了,他爹没少训他,偏他说什么替天行道,老天不收人家,他替老天管管。”
凌夭夭忍不住笑了。
武安伯夫人也笑着摇摇头,“这孩子,有些孩子气,但他有些拳脚功夫啊,男人嘛,有点本事不更让人有安全感吗?将来也护得住自己媳妇儿。他的婚事儿也让我头疼了两三年了,头次认真跟我说想娶亲,我一听是你们凌家的姑娘,就有些看不上他了,他倒也承诺,下次金吾卫选拔他也参加去,好歹挣个差事,将来可以养活媳妇。”
凌夭夭点头道:“杨五公子是认真考虑过的,只是我妹妹的婚事我不好直接定下,还得问过母亲才作数。”
“应该的应该的。”武安伯夫人道。
说好了等她的消息,武安伯夫人这才离开,凌夭夭送她出门,想了想,没有立即去凌家,而是回去陪着女儿玩了会儿,用过午膳才慢悠悠抱着女儿出门。
她们母女俩近来来得勤,一时凌夭夭要给嫂子照看身体,二是盼盼长大了,府内每日都可以玩,凌家离得近,既然来这边干脆带上女儿。
凌蓁蓁抱着外甥女一起去炕上玩,现在炕头虽然不热,但到底位置大,铺上软垫,围上一圈,就让小丫头在里面爬来爬去的。
她陪盼盼玩得高兴,容露看着眼馋,可也不敢冒险,毕竟小孩子不知轻重,真伤到了可来不及后悔的。
凌夭夭照例给容露看了脉象,“嫂嫂的胎养得很好。”
容露笑道:“按着你的法子养着,能不好吗?”而且她的身体一向很好,头三个月除了一些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其实感觉也和平时没什么太大区别。
容露坐了会儿便要去忙了,凌宋氏又劝她别自己操劳,有青娘帮着呢。
凌夭夭:“娘你别太紧张,嫂子适当动动挺好的。”
凌宋氏也知道啊,但毕竟是儿子一个孩子,她能不紧张吗?
等容露出去了,凌夭夭看看炕上玩着的妹妹,给母亲使个眼色,坐到外间去告诉母亲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