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太医院的人,青娘头顶冒汗。
若情况好也就算了,有稳婆有这么多人伺候,怎么也能生下来,可偏偏主子难产,没有大夫如何诊断?
“太子妃那边不行,只能找太子了,太子呢?”
青娘问完想起来,太子去戚大人府上了。
“姑姑……”
青娘收了脸上的慌张,进了暖房。
凌蓁蓁虚弱地侧过头,“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
“去、去找我姐姐。”
可她想要找凌夭夭,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天色渐黑,一盆盆血水从屋里端出来,凌夭夭踩着落日余晖冲进东宫。
她手上拿着令牌,无人敢拦,只是宫里不能骑马,只能靠脚,她就这般跑进来。
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妹妹,凌夭夭杀人的心都有了。
凌蓁蓁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来。
“别说话。”
凌夭夭道,“都按我说的做。”
她拿出备好的水囊,里头是温热的空间灵泉水熬煮的红参水,让凌蓁蓁喝下,这才吊了她的命。
外头响起太监的声音,凌夭夭知道大概是太子来了,但她没心思去管,只让青娘去叫人不要打扰。
她进屋都是脱了外袍鞋袜洗过手脚才敢靠近,这么冷的天气不提,万一有外人闯入,带来细菌可怎么办?
“太子爷,您别担心,有凌司业在,良媛主子不会有事儿的。”
祁临不言。
禄公公听到小太监说太子妃和几位小主来了,头疼得不行,悄悄去瞧太子爷,果然面沉如水。
“叫她们回去。”
“是——”
关良媛皱眉:“我们是来看凌妹妹的,听说她难产,不要紧吧?殿下怎么不让我们进去?”
“太子殿下自有思量,这边乱着,咱们还是别进去添乱了,在屋子里给凌妹妹祈福也是一样的。”向良媛笑盈盈道。
关良媛不屑地瞥她一眼。
戚氏冷脸道:“好了,都回去,本宫也累了。”
她一发话,其他几个不敢再言。
太子妃一行进了右一院,照水忍不住问:“娘娘,太子殿下是不是怀疑上我们了?”
戚氏心里窝火:“怀疑什么?玮儿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才敢稳下来,殿下也不来看看他,却去拿小贱人屋子里!本宫去请他,连面都见不到!”
“娘娘,您别多想……”
“盯着点对面,本宫倒要看看,那个的命有多好!”
凌蓁蓁的命是不算差,疼了两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傍晚生下一对龙凤胎。
消息传出来,戚氏砸碎了一个青釉花瓶。
凌夭夭不敢放松,硬是留下住了半个月。
凌蓁蓁的身子大损了。
本就年少产子,又是难产,最后一个差点憋死在里头,还是凌夭夭好不容易救回来的。
是以凌夭夭哪怕受人指点,也要厚着脸皮亲自照看妹妹几天,看她脱离危险,也要把这东宫里的黑心人揪出来,否则她无法放心。
凌蓁蓁睡了整整六个时辰才醒的,再养了几天,总算觉得身上好一点了。
“姐姐,别那么生气,如今两个孩子好好的,我很满足了。”
凌夭夭:“那你心里可有数?”
凌蓁蓁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姐姐放心吧,有些疏忽不会再犯了,殿下也处置了人,我也不好一直端着。”
凌夭夭抿唇。
“我可能要南下了。”
凌蓁蓁笑容一顿。
“你姐夫调任了,要去江南巡抚兼任钦差,驻苏州,辖五府,此去我们都有事做,只怕最快也得三年才能回来。”
这还是乐观说法,他们要做的事,哪是三年五载可以做完的?
凌夭夭道:“本来不想这么快告诉你的,怕你难受,可我年后就要启程,只能再陪你三天了,不能再瞒,别哭,姐姐虽然南下,娘亲和哥哥他们还在。”
“只是我一走,最不放心你,这东宫里头人不算多,就已经如此危机重重,今后你要更加谨慎,可韬光养晦,但别畏缩过头,太子那边,他是个最正派的,看不惯尔虞我诈,你只需做到真我,不要玩弄心计,他会护着你的,可也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你得自强。”
她说了很多,握着凌蓁蓁的手,笑道:“几年后,我带盼盼宝儿回来看你。”
-
过了上元节,喻宏朗一家子便告别亲友,南下江南。
离别亲人,凌夭夭心情低落了许久,好在身边有丈夫儿女。
盼盼人小鬼大,是好奇心最大的时候,坐在船舱里,时常发出惊叹的声音。
“娘!娘!”
盼盼兴奋喊着,小身子动啊动。
喻宏朗生怕她从窗口掉出去,抱得紧紧的。
“到码头了。”
“马头?”
凌夭夭给儿子喂完奶,正拍他睡觉呢,从隔间走出来,脸上也露出笑容。
此行身兼重任,喻宏朗要代表朝廷,加强南方对北方的信仰,从民生、科举、兵力、财政各个方面,破旧立新,凌夭夭则是要发展女医行,更希望将生意做到海外。
任务艰巨,抱负远大,欲速则不达。
一家子在江南过着小日子,比起京城,这边没有遍地的皇亲国戚高官大臣,喻宏朗一个二品大员便是一把手的存在,何况还有一封保命圣旨,哪怕遇上不好惹的存在也不必担心。
真是再自在不过的日子。
凌夭夭时常与京城通书信,嫂子信里多是家人平安趣事,偶尔也会聊一聊别的。
比如正月没过嘉文帝很是喜欢一对龙凤胎,因此凌蓁蓁在宫中日子并不难过。
比如嘉文帝寿终正寝,太子祁临即位,戚氏却只封贵妃,凌蓁蓁为淑妃,关氏德妃,向氏惠妃,李氏封嫔,当初因害凌蓁蓁难产被赐死的纪氏已经不在了,皇子祁瑫由向惠妃抚养。
比如福康长公主不愿出嫁,带发修行,如今竟是在庵里办了个女学堂。
比如戚氏一族闹了几通,戚氏被废。
后宫之事,外人窥探不了多少,只知道最后凌蓁蓁封了后,凌恒升步步高升,无人敢再轻视凌家。
这些个似乎很是凶险之事,再提也不过寥寥数语。
凌夭夭觉得,比起那些个事情,她更喜欢现在一家四口的生活。
“爹爹!弟弟又不听话了!”
凌夭夭抱手,看喻宏朗被女儿一叫,马上放下毛笔走过去,抱起满脸是墨的傻儿子。
“谚哥儿,别打扰姐姐画画,爹爹带你写字好不好?”
凌夭夭侧目,她女儿那一副涂鸦,也叫画?
看看一脸温柔教育儿子的丈夫,看看一脸茫然懵懂无知的儿子,看看一脸狡黠得意洋洋的女儿,凌夭夭扶额。
愁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