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其实那天，还是我和沈昭的结婚纪念日，本打算在这天告诉他我怀孕了。
可他眼里只有白温，完全忘记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甚至在我们结婚纪念日这天，亲手将我丢进河里。
冰冷的河水将我掩盖，我死在了生前最喜欢也最恐惧的水里。
连死，都是死不瞑目。
“不，不会的！”
沈昭的声音彻底没了声势，再也藏不住内心的慌张。
“和上次一样，你在骗我，对不对？”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一双眼睛猩红。
看着沈昭这样，我只觉得委屈。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骗过他，反倒是他从未信我。
忽然沈昭抓起了我尸体的右手，整个人笑得有些癫狂。
“戒指，她手上没有婚戒！”
“那是我亲手给茉茉戴上的，她从来都舍不得摘下。”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他举起自己手里的婚戒。
看着象征爱情的婚戒，我却觉得讽刺。
沈昭带着和我的婚戒，陪着白温度过了三天三夜。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结婚了啊。
我得庆幸，这枚婚戒在我挣扎的时候掉了。
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
我都不愿意和沈昭有一丝牵连。
沈昭想举起我的手给众人看时，发现怎么也拽不动。
我的手死死护住肚子，像是在呵护什么珍宝。
那是我的孩子。
只可惜，我没护住。
捂住心口，我难受地紧。
原来灵魂也会痛。
沈昭瘫倒在地，又爬了起来。
他神色慌张地冲了出去，撞上了刚赶过来的白温。
“走，给我走！”
“这不是茉茉。”
10
白温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她扶着沈昭，离开了。
我被迫跟上他们，明明是沈昭害死了我，他现在又在装什么疯。
只等着警察将这个凶手缉拿归案，我好消了心里的怨气。
回到家，沈昭便将自己锁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来。
他就这样枯坐了四天四夜，眼圈发黑，眼神越来越阴骘。
盯着手机的眼睛一刻也没松懈，而我的聊天界面始终没有发来一条消息。
最终，他终于放弃了。
“言茉，这次比上次有骨气，四天了，没给我发一条消息。”
“没关系，我不会让你离开的。等把你找回来，我要好好罚你。”
说完沈昭便打了个电话，接着就出去了。
沈昭没有放过我任何的蛛丝马迹，却仍然没有得到我的任何消息。
除了那具已经经过DNA验证，是我的尸体。
他却不愿意相信，甚至不让任何人提。
直到找到了一份孕检报告，沈昭彻底撑不住，病了。
此刻，他才知道我是真怀孕了。
我没有骗他。
可是他却逼怀孕的我，去最害怕的水上乐园，还将我绑在河面上。
沈昭痛苦地锤头，满眼后悔。
白温见状，将他抱在怀里安抚着。
沈昭却将人推开。
“茉茉肯定是生我的气了，她躲起来了。”
“我要将她找回来，她怎么罚我都行。”
话落，沈昭拖着病体出去了。
白温看着沈昭离开的背影，满眼失望。
找了一周，一无所获，沈昭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了。
11
管家将修复好的监听器拿给沈昭后，便恭恭敬敬地出去了。
看到监听器，沈昭的状态好了不少。
连忙将它连上电视。
“茉茉，让我看看你逃跑后，去了哪里。”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可接下来电视上的一幕，却让沈昭放大瞳孔，连呼吸都忘了。
屏幕上我被呛的脸色铁青，向他求救。
那时他却在和白温接吻，还嘲讽我卖惨。
后来我口腔被灌满水，说不出话。
他却说我还能喝水，死不了。
就连死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问我
“知错没？”
这一刻，沈昭面对着这些画面的冲击，再也绷不住了。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可每分每秒都是我的遭遇。
即使此刻，我早已闭上了眼睛，可电视里的声音还是将我拉回那场虐杀。
让我的灵魂都忍不住颤抖。
沈昭猛地抬起头来，看到屏幕上一条铁链将我的腿紧紧锁住。
他彻底失控，嘶吼着
“王管家，滚过来！”
“是谁？是谁用铁链拴着夫人的腿！”
我惊住了，竟然不是沈昭让人用铁链拴住我的？
谁会想着杀我呢？
白温。脑海里闪现了这两个字。
看着沈昭一副要将害我之人碎尸万断的模样，有些疑虑。
沈昭真的会替我报仇吗？
我紧紧盯着沈昭的脸。
管家听见动静，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赶过来。
“少爷，是白温小姐吩咐的。”
“当时，我跑去问少爷，只是少爷不让我开口，还让任何人都不准提起夫人。”
12
听完管家的解释，
原本沈昭满腔的怒火，此刻却突然静音了。
看着他这样的反应，我早已预料。
却难免有些心酸。
夫妻多年，却比不过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青梅。
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王管家，你最好别骗我。”
“不论是谁害了茉茉，我都会让她偿命。”
沈昭的声音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却异常坚定。
他拿起手机给白温打了个电话，便赶过去了。
我瓢在空中，跟他着。
说实话，我还是不信沈昭会为我报仇。
到了沈昭给白温买的别墅里，见到在院子里一直等着他来的白温。
沈昭的脸色有些奇怪。
白温走上前，亲昵地挽着沈昭的手，却被躲开了。
沈昭径直走进屋子里，墙上挂着他和白温小时候的照片。
“阿昭，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看见别人拍结婚照，也要我陪你拍。”
“你还说，我是你的新娘呢。”
白温笑的人畜无害，以前沈昭只要看见这个笑容，便失了魂。
此刻，他却没说话，眼里甚至有了一丝痛苦。
白温也注意到了沈昭的失常，她转了转眼珠随即哭出了声。
“阿昭，当年我不是故意离开你的，你知道的，我从小身体就不好。”
“我不想拖累你，就走了。”
这话，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但我看着沈昭的神情，很明显，他信了。
"茉茉姐的事情，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人都没了。阿昭，我们往前看好吗？”
白温还不知道，沈昭已经知道她私自让人用铁链拴住我腿的事情。
她接着装无辜。
沈昭抬头，一脸难以置信。
“温温，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13
在沈昭心里，白温是谁都无法玷污和比得上的白月光。
此刻，这份滤镜却碎了。
他难受地捂住心口，仿佛连呼一口气都难受。
看看，比得知我死时难过多了。
“是不是你做的？”
到了这种时候，沈昭仍然带着一丝期待开口。
白温却一演到底，一副不知道沈昭说什么的表情。
这一刻，沈昭有些犹豫。
我在一旁看的火大，他是蠢货吗？
为什么不带着管家来对峙，白温说什么他信什么。
虽然沈昭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却松了口气，他试探地开口
“你跟王管家说的话，他录音了。”
白温原本无辜单纯的脸瞬间变得有些扭曲，一改柔弱的样子，尖声叫嚷着。
“是我做的，我讨厌她。”
“阿昭，我喜欢你有错吗？”
沈昭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整个人都在发抖。
差一点，他就信了白温说的话。
他不信白温会害我，不信他心里美好的白月光这般恶毒。
白温也反应过来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录音，是沈昭在试探她。
她满脸后悔，只能哭着哀求。
“阿昭，都是因为我喜欢你，一时鬼迷心窍。”
“阿昭，你真的要送我去警局吗？你知道的，我从小身体就不好。”
“我会死的，阿昭。”
沈昭的眼里满是痛苦，他愣了很久，任凭白温在哭喊。
我就在一旁等着。
沈昭说过会让凶手偿命。
希望这次，他说到做到。
许久，沈昭终于开口了。
“去自首吧，温温。”
“我会帮你减刑的。”
听见他这么说，我心里最后一丝期待落空。
巨大的不甘和委屈席卷了我，怒气让我整个灵魂发狂。
别墅里，忽然刮起了风。
沈昭和白温的照片摔在地上，粉碎。
桌上的红酒刚好落在上面，像鲜血一般。
“茉茉，是你吗？茉茉！”
14
不同于白温的害怕，沈昭激动地喊着。
看着他这虚伪的深情，令人作呕。
我掐着沈昭的脖子，嘶吼着
“凭什么？白温害死了我，凭什么不让她偿命！”
“还有你，沈昭，你这个帮凶，也该下地狱。”
可我只是一个灵魂，掐不死眼前的男人。
只有一阵狂风宣示着我的不甘。
门被刮地吱呀作响，窗帘拍打着窗户。
沈昭疯疯癫癫地在房子里找我，突然一份文件落在了他的脸上。
保密协议？
白温看见了想从沈昭的手上夺回，可惜已经晚了。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落水事件的经过。
白温买通了撞倒我的人，制造我故意推她落水的假象。
为此给了五十万封口费，签下了这份保密协议。
沈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手上青筋暴起。
翻到协议的最后面，夹着一张我的孕检报告复印件。
上面显示的胎儿状态被人戳了好几个洞。
甚至用红色的记号笔写着……
贱人，贱种，全都去死！
这一切全都是白温策划好的，她就是要让我和孩子一起死。
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沈昭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双眼猩红，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
一双手掐住白温的脖子，眼里没了温情，嘴里忍不住骂着。
“好，好的狠。你这个毒妇！”
白温用力挣扎着。
“沈昭，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是你主动将人绑在河面上的，她求你救她，是你不去救的。”
“沈昭，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凶手！”
15
听完白温的话，沈昭胸口剧烈起伏着，满脸的痛苦。
但是，事实不就是白温说的那样吗？
当初我求沈昭听我解释，他却认为我在狡辩。
当初快被淹死时，我求沈昭救我，他说我卖惨。
明明和我结婚了，还跟白温暧昧。
这些，不都是他沈昭做的吗？
而我，为了这么一个人渣，当初不仅豁出命救跳海的他。
还在得知他喜欢孩子，而我很难怀孕时，偷偷去吃了很多药，调理身体，才有了这个孩子。
向来怕苦的我，每次吃药时一边吐一边吞下。
可我辛辛苦苦得来的孩子，就这样死了。
看着眼前这对凶手，我恨不得他们下十八层地狱。
白温被沈昭掐的脸色涨红，仍然一口一个杀人犯地骂着沈昭。
“杀人犯”，这三个字不断刺激着沈昭。
最终，气得他一口血喷了出来。
白温乘机脱逃，等缓过气来一把抢过沈昭手里的保密协议，撕得粉碎。
真没想到，我还能有幸看到沈昭对他的白月光出手。
他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我，更多的应该是为了他自己吧。
替自己被算计而暴怒。
替自己信任被践踏而愤恨。
而且白温说的都是事实，我的死和沈昭脱不了干系。
但凡他动了一次恻隐之心，我都不会死。
“你胡说，是你害死了茉茉，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沈昭连承认害死我的勇气都没有，他走上前拽住白温的手，要带她去警局。
白温家的门这一刻却被人打开。
沈家的私生子拿着监听器，带着警察走了进来。
“杀害言茉的凶手，就是我哥——沈昭。”
“我手里的是物证，白温小姐就是人证。”
16
白温听见有人进来，连忙大声喊叫着。
“救命，杀人了。”
闻言，一大群人将沈昭围了起来。
随后将他们都带到了警局。
看到这样的场面，我连忙跟上。
沈昭跟沈家的私生子沈卓一直在斗着，想必这次沈卓一定会将沈昭拉下水。
但是沈昭毕竟是沈家最看重的继承人，这事没过几天就被压下来了。
沈昭被无罪释放的时候，我气得咬牙。
却没料到，白温会在这天送给沈昭一个惊喜。
她将沈昭绑我在河面上，导致我死亡的视频发到了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沈昭被冠上“杀妻”的罪名，网友纷纷为我不平，讨公道。
沈氏集团的官网下都是请求抓捕沈昭，杀人偿命的留言。
这些消息被沈昭看到的时候，他的神情由不可置信转变成了憎恨。
连夜叫人将逃跑的白温抓了回来。
从白温进门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注意到了她藏在衣服下的摄像头。
为了帮她掩盖，我使劲浑身解数刮起了大风，来分散沈昭的注意力。
“茉茉，是你吗？你回来了！”
“白温来了，你不高兴？别担心，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沈昭看着被风吹地张牙舞爪地窗帘，自言自语。
像极了一个疯子。
白温看到这个景象有些害怕，她的声音更加虚弱。
“阿昭，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在网上乱说了，我帮你瞒着。”
“求你放了我。”
原本疯癫的沈昭，听见白温说话，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他拽着白温的头，将她拖到泳池边。
“白温，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把视频发到网上？这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
“茉茉受的苦，我要你都尝一遍。”
17
白温的头被按到了水里，她使劲扑腾着、哀求着，都被沈昭忽视。
沈昭的眼睛猩红，一张脸像极了阎罗，再伴随着我刮的大风，作为一个灵魂，我都忍不住发抖。
不敢想象通过摄像头看直播的网友，会是什么表情。
许是风太大，我的孕检报告都被刮了过来。
上面婴儿的雏形，刺激地沈昭下手更狠。
“你知道怕了？我的茉茉那时该有多怕！她还怀着我的孩子。”
说完沈昭将快要窒息地白温从水里捞了出来，在她恢复后又迅速将她按进水里。
这场面我不敢看，这会让我再次回忆起被活活淹死的场景。
那时的我四肢百骸冰冷刺骨，剧烈的胸痛和绝望席卷全身。
而明明会游泳的我，却被铁链锁上，只能活活等死。
再一次将白温捞上来时，她虚弱地开口。
“沈昭，你装什么深情？既然爱言茉，为什么要跟我暧昧不清。”
“爱她，为什么要亲手将她扔进水里？”
这些实话沈昭听不得。
他永远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害死了我，只能懦弱地将责任全部推到白温头上。
我再次将沈昭和白温的亲密合影，吹到他的眼前。
在我为了给他生孩子，吃药发胖时，沈昭陪白温去游乐园。
照片上的他们俊男靓女，看起来像极了一对。
在我发烧生病时，沈昭跑了几公里去买白温爱吃的冰淇淋。
他们甜蜜合照，而我差点烧死在家里。
这一张张的照片都是沈昭出轨的证据。
曾经我看到这些照片时，偷偷抹眼泪。
陷进无限的内耗之中，现在只觉得这样的人渣不值得。
看到这些照片，沈昭失魂落魄，他将照片扔进泳池里，癫狂地自言自语。
“杀了你，杀了你，白温，你和照片一起消失。”
这时，周围突然传来了警笛声。
18
一群警察破门而入，我松了一口气。
沈昭的犯罪现场被全程直播，这一次，他再也无法逃脱法律的惩罚。
牢里，沈昭无神地坐着，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白温已经缓过来了，陪着沈卓一起来看沈昭。
我跟着他们一起，心里的怨气消了不少。
看见一起过来的两人，沈昭突然笑出了声。
“白温，原来你要帮着沈卓一起算计我。”
“把整个沈家从我手上抢走。”
白温没有否认，看着沈昭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恨意。
相反，沈卓却十分愉悦。
“哥，要怪就怪你自己，抵挡不住诱惑。”
“亏待妻子的人，活该一无所有。”
沈卓说的话，也是我的心声。
这一切，都是沈昭咎由自取。
见他们要离开，沈昭忍不住开口问白温
“为什么？”
白温冷眼看着沈昭，指着他满是厌恶。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啊！当你的情人？你又放不下言茉，像你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男人，当然比不上金钱。”
“沈卓给了我五千万，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阿昭，小时候不是说好要护我一辈子吗？这牢你就安心帮我坐着。”
看到白温和沈卓离开的背影，沈昭再也撑不住了。
我看见他脸色发白，嘴唇也毫，想必时日不多了。
原本以为沈昭不久就会死了，但没想到先传来的是白温的死讯。
自从那天白温被沈昭按在游泳池里，肺部就进入了大量的水，感染了。
沈昭听见这个消息时，忍不住在牢里发笑。
笑着笑着他嘴里喷出了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而我的怨气也消了，灵魂此刻变得轻巧无比，飞出了这个一直困着我的地方。
努力朝着前方的亮光跑去，却听见了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茉茉！”
原来沈昭也死了，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迈开步伐，向前跑去。
下辈子，永生永世，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