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棠没睬江宴行,兀自忙着店里的生意。
临近十二点,那人果然又发信息。
“我下午去万科开会,你耽误我一分钟,我就往里面开十米。”
宋栖棠捏着手机,一脸生无可恋。
无法想象,江宴行那辆顶配商务车现身百货市场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我现在真觉得,倘若我必须重遇他,他年初第一次把我睡了的时候那德行,顺眼多了,至少稍微正常些。”
隋宁哼几句小白菜的歌词,委婉表示同情,“他想见你,你就去见一见。”
如果只是床上的关系,睡过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但江宴行要的明显不止那些。
而且……
她无奈地睃一眼不悦的宋栖棠。
“你不见他,他死缠着你,吃亏的还是你,既然甩不脱,那只能得过且过。”
“或许唯一比较值得庆幸的是,”她压低声音,谨慎避过曾妮窥探的视线,“他要你给他当情妇,好像真的是说说罢了。”
宋栖棠垂眼,清莹的瞳孔岑寂漫过流光。
——
隔着一排生锈的栏杆,进口的黑色豪车猝然跃入视野。
居然是自己开的车?
念头飘过,宋栖棠脚步顿了顿,沉静稳住心神,走过去,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车厢弥留着甘洌的烟草味,男人的形貌气度清隽而从容,搭在车窗上的手夹着一根烟。
等她上车,他将烟蒂摁灭窗口,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住方向盘,“一会儿再送你回来。”
宋栖棠漠然看着窗外,懒淡搭腔,“我自己回来就行,江先生日理万机,不劳烦尊驾。”
车贴着膜,一路往外看,其实没什么好看,反而不少人齐齐用好奇目光打量车。
她能看见他们各种各样的表情,他们却只能猜测她,连窥视的余地都没有。
那感觉挺新奇。
买菜的人堵着路口,车子缓速驶出大市场。
江宴行姿态慵懒,语气淡淡,“大小姐现如今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
“不愿意。”她答得干脆。
握方向盘的指骨攥了攥,他眼尾漾起细碎纹路,唇侧牵动寥寥笑意,“我喜欢看你。”
话落,他轻笑,手臂忽而横过女人肩膀,手骨攫住她面颊,不容抗拒转向自己。
“你是不是有毛病?”宋栖棠大惊失色,忍不住打他手背一下,“正开车呢!”
“有我在,你撞不死,你除了骂我有毛病,能不能换点新鲜的,你没腻,我都听腻了。”
江宴行不以为忤,“大小姐最近长胖了,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等宋栖棠吭声嘲讽,他煞有其事提醒,“一个吻。”
“我没遇到喜事,”宋栖棠骂人的心思立刻熄了,转而斜睨着他,“你不觉得我印堂发黑?”
恰巧信号灯跳转。
下一瞬,眼前阴影斜铺一层,健硕身躯突然覆盖她身上,滚烫呼吸流窜彼此的唇齿。
“你上次骂我瘟神,就算是印堂发黑,估计也能以毒攻毒。”
“最邪门的人就在你身边,你肯定否极泰来。”
日光曲折过他线条流畅的轮廓,游入那双浓睫难以遮蔽的眸,深处散发清潭的幽光。
宋栖棠移目,本能举手抵挡,手掌无意触到他紧实胸膛,热烘烘的温度令她一颤。
莫名的,脑海猛然闪现江宴行昨晚一边不打麻药缝针一边言笑晏晏的情形。
心,猛地揪了揪。
“你去公寓给我熬点粥,中午没什么人买衣服,熬完再送你回那边。”
他的声音灌进耳道,微微沙哑,缱绻得宛若山谷吹向绿野的和风。
“是你逼我出来的,何必装什么绅士?江宴行,你他妈不装会死吗?”宋栖棠睫毛翕动,意念逐渐瓦解,空间太逼仄,手不晓得该往哪里放。
江宴行下颌埋得更近,低哑的笑声带着热气喷薄宋栖棠脖颈,“你不喜欢我装?”
尾音兴味上扬,腔调懒散,似狗尾巴草逗得她耳垂发痒。
趁她跑神的霎那,他扣住她手腕别到自己腰侧,粗粝指腹不轻不重摩挲。
脑中倏忽一道电光划过,她还没作声,那张俊脸便追着她漂浮的气息偏移唇角。
“那我不装了。”
飘溢的字节消失两人衔接的唇。
“狗东西!”宋栖棠抬腿攻击江宴行,训斥,“你发烧,还不滚远点?你想传染给我吗?”
“38.5的高烧,昨晚衣服给你,我在桥洞坐了大半夜。”
“老子多少年没生过病,因为你,又挂彩又发烧,简直生来是我的克星。”
江宴行不耐,索性将人拽进自己怀里,深嗅她的香气,“一个多月没碰你,想你了。”
“好甜,你不想我?”
“想你个头!”宋栖棠冷冽眯眸,反唇相讥,“活该,怎么不冻死你?”
江宴行分神凝视她,喉结起伏,唇侧弧度撇得嚣张,“死之前先把你占为己有。”
她反抗,他制服。
她退却,他主动。
暧昧的拉锯战无声无息拉开序幕,却又结束得匆忙。
热度持续攀升,怀抱强势,净冽的呼吸被他一点点渡给她,碰触克制而难掩颤抖。
完全没先前那种窒息的掠夺感,越发蛊惑人不自禁沉醉其中。
这样的温柔,远比世上任何见血的利器,更有杀伤力。
宋栖棠的脸庞被高温蒸得通红,心尖儿战栗,不由自主抓紧他衬衣。
——
绿灯重新亮起。
天价豪车缓慢消失于视线。
文具店前,伫立着一对大步追来的母子。
他们不知为何疾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的眼睛始终聚焦着江宴行的车子。
“妈,你还带不带我吃肯德基?”亮亮急躁地摇晃母亲,“你平时不准我跟劳改犯的外甥女玩,怎么自己还瞧得起劲?我要吃肯德基!”
亮亮妈回神,翻白眼,朝车身消失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原来是被包养的情人。”
豪车,神秘男人,漂亮的女人。
这三者组合到一起,无非是极容易惹人鄙视的。
“儿子,你还记不记得在首都读大学的表姐,我给你找个表姐夫好不好?”
“表姐夫在哪儿?”
亮亮妈本就看不惯宋栖棠,长得妖里妖气勾得自己老公老偷看,再想起亮亮上回故意冤枉夭夭偷东西结果适得其反的事,神秘一笑。
“黄桂芬假如知道宋栖棠被有钱人包养,她肯定不准隋安再和狐狸精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