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夭夭还没醒。
自从阮秀珠出事,小姑娘经常做噩梦。
可能是一连几天没睡好,昨晚躺下去便再没惊醒。
庄儒品安排的女保镖米娜低声汇报夭夭的情况,宋栖棠听完点点头,让她先出去,米娜没一会儿又送了早餐进门。
宋栖棠情绪抑郁,没胃口。
发呆几分钟,还是觉得身上粘腻不清爽,于是重新冲澡。
浴室内雾气氤氲,她擦拭头发,驻足立镜前审视自己。
女人体态玲珑,年轻的身体白皙柔嫩,每一处曲线曼妙得纤秾合度。
眼睛从锁骨窝逡巡到小腿,忽略那些暧昧痕迹,扭身侧对镜子,清晰看见腰臀深陷的窝烙着,蝴蝶骨亦未能幸免。
无论怎么洗,用过多少沐浴乳,总感觉自己由内而外全是他的味道。
今后,除不尽了。
脑海不期然浮现昨晚颠簸视野的星空,耳畔似乎仍旧回荡着男人夹杂海浪声下的粗哑呢喃,每个字眼格外动情。
耳垂不可自抑蔓延艳红,眼神却是清凉无波。
她想起许嘉恩那句“你甘心吗?”。
闭上眼,往事切片着一幕幕周旋大脑。
各人脸孔犹如深冬大雪埋没思绪,他们不尽相同的表情刻入记忆深处。
宋栖棠深呼吸,掀眸,擦掉镜面的水汽,盯住镜子里笑容森冷的自己,忽而拿起盥洗台上的洗发水瓶重重砸向立镜。
平面四分五裂,她的面容同样支离破碎。
自然是不甘心的。
——
隋宁赶来的时候,宋栖棠带着夭夭预备出门了。
“路有点堵,幸亏我没迟到。”
“没关系,反正我舅舅不和我们一起去CNX,他要去普吉岛处理酒店的事。”宋栖棠瞅了眼隋宁额头的汗,“你不如休息休息。”
隋宁听到庄儒品不同路的消息难免忐忑,“不休息了,我们八点的航班,机场休息也来得及,你舅舅为什么改道?”
宋栖棠领会她的担忧,宽慰道:“他名下有酒店产业,行程变动很正常。”
隋宁恍惚着应声。
不料,宋栖棠说了句让她更感意外的话,“我想回趟奥克兰。”
“既然我舅舅不同行,我晚两天过去也无所谓,你愿意吗?”
隋宁一愣,“平白无故回奥克兰干嘛?”
宋栖棠抿唇,下巴倨傲抬起,侧颜线条被走廊灯光晕得模糊。
“我就想回去看看,怀旧。”她言简意赅又语焉不详。
隋宁一时失语。
她们在奥克兰并无亲友,栖棠所谓的“怀旧”是指那座监狱。
久不闻答复,宋栖棠转移话头,“你妈她们安顿好了么?”
“嗯,我妈千叮万嘱要我注意安全,姥姥大哭一场,差点不准我走。”
隋宁若有所失叹口气,“我上次出国是六年前,隋安想念清北,家里穷啊,根本负担不起,人家骗我奥克兰能淘金,我信以为真就去了。”
顾忌小朋友在场,她说得囫囵。
饶是早已听闻隋宁入狱的理由,宋栖棠此刻依然不厚道地笑出声。
“是不是好姐们儿?”隋宁白一眼宋栖棠,“我不就傻乎乎钻人圈套嘛?欺负我没文化。所以多读书,知识改变命运千真万确。”
宋栖棠眼里倏忽掠过异色,水色浅浅波动,随口附和道:“真理。”
夭夭积极举小手,眉眼漾笑,“我也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几人依次抬步进轿厢。
电梯门缓慢合拢,隋宁望向壁面上宋栖棠的影像说:“机票改签。”
宋栖棠怔了怔,莞尔,“好。”
电梯很快抵达一楼。
走出轿厢,她忽地停步,淡静的神情僵一瞬。
隋宁的余光斜投过去,“怎么了?”
宋栖棠避开夭夭,凑近她耳朵,“大姨妈。”
“准备护垫了吗?我记得你好像一般是月底。”
“估计这个月心情起伏太大。”
宋栖棠暗忖难怪自己昨夜会屡次失控。
原来是受激素分泌的影响,和她本人关系不大。
因此更不把那些荒唐场面当回事。
“我带了护垫,先去洗手间清理,你们等我。”
——
庄家的保镖大半留给宋栖棠。
包括她上厕所,背后都跟着女保镖,剩下的则照看夭夭。
瞟了眼周边不苟言笑的保镖,隋宁无所适从,拘谨坐沙发上。
其实她挺不习惯这样严肃的场面,反观夭夭倒比她适应得更快些。
夭夭闲得无聊,抱着新买的佩奇玩偶好奇张望四面。
电梯门“叮”地滑开。
隋宁下意识侧首,只见一群身高特别拔尖的男女稳步迈出轿厢。
走最前面的那个鹤立鸡群,气场格外凌人,除了江宴行还能是谁?
虽然戴着墨镜,可轮廓很有辨识度。
震惊迅速攀上脸庞,她尚未转过头,夭夭竟然屁颠颠跑向他们!
——
“江叔叔!”
清脆的童音似百灵鸟掠过耳侧。
江宴行止步,微微侧身望去,偏光视野中,小小身影渐行渐近。
最后站定自己面前,仰着漂亮脸蛋,“好久没见你了,你也住这里哦?”
他勾唇,摘掉墨镜蹲下身,含笑平视她,“没住几天,现在就要走了。”
“我跟糖糖也要走了,你去哪里?”
大的变了样,小的差不多。
江宴行摸摸她别着水晶发卡的花苞头,“星城。”
夭夭立刻惊奇睁大眼,“哇,那是星星住的地方吗?”
他淡漠扫一眼杵她不远处的保镖,深寂眼眸泛起涟漪,“你想去?”
夭夭眼眸闪亮,歪头想了想,认真回答,“糖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江叔叔,我们以后可能都不见面了,糖糖说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
夭夭对手指,觑着江宴行,小嘴瘪瘪,心里不太舍得。
虽然没怎么见过江叔叔,但他救过姨姨还有自己。
比奥特曼都厉害好多!
江宴行眉峰微动,唇边弧度轻浅,“我们会有机会见面的。”
说完,他朝旁侧的阿茵抬了抬下颌。
阿茵递来两只盒子。
江宴行将最上面一只用缎带扎成蝴蝶结的盒子交给夭夭,“我那次在你家答应你,等我办完事回来送你礼物。”
“本来打算叫前台转送,你看喜不喜欢?”
夭夭迟疑着没接。
江宴行握住她软乎乎的小手放了盒子。
夭夭嘟嘴,“叔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宴行清和的神情滞了滞,眼睑低落,“你比叔叔的女儿只大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