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一步错,步步错
云倾袖2023-04-15 14:462,096

  问完,她忽而失笑。

  “血钻已经被江家收入囊中,对不对?”

  难怪江宴行当初能够顺利认祖归宗,他的投名状应该不仅仅是宋氏破产。

  既然血钻能引起无数人的觊觎,江家又哪能少得了?

  江宴行静默地看着宋栖棠,薄薄凉意掠过眼底汇成冰雪,绷紧的喉咙淡漠吐字,“对。”

  宋栖棠呼吸一滞,眼中水光激烈闪烁,贝齿紧咬住唇内肉。

  狭窄的空间,氧气似乎正逐渐一点点被压缩,被抽掉,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灭顶而来。

  浓郁的腥味弥散口腔,她冷乜江宴行,笑声讽刺至极,“江先生真是大满贯。”

  这答案,不算出乎意料。

  尽管血钻的秘密,她之前被蒙在鼓里。

  但话又说回来,那么晦气的宝贝,她也压根儿不想要。

  “我拿回属于我爸那一部分,他用命换的东西,没道理继续挂你爸名下。”

  江宴行的眸色平静如水,睫毛寂寂抬起,眸中一丝狩猎的沉光酝酿,“其他的,他根本没告诉过我去向,估计防着我对你不利,即使真给你血钻,你未必愿意接受。”

  宋栖棠只觉得寒气砭骨,她下意识寻求依托,指腹触到男人的西装,心猛地被蛰痛。

  “江宴行,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要?我如果有血钻……”

  男人好整以暇挑眉,似笑非笑截断后文,“你还想重振宋氏,甚至要我的命?”

  宋栖棠歪头,唇线寥寥弯起,眼瞳折着的幽光像冰刃,“你肯给我这样的机会?”

  戏谑的语气衬得言辞愈加冷酷,锋利冰刃精准扎进江宴行胸腔。

  “江宴行,假如有一天,我真的有机会让你给我爸偿命,你认输吗?”

  “无论你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你就是永远亏欠我!你欠我的,这辈子还不清!”

  “我爸作恶多端是事实,你逼死他更是事实!难道你以为,你亏欠我的仅此而已?”

  “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凌厉的女声回荡桥洞,周而复始震出凄绝的回音,犹如恶鬼索命。

  良久,无人应答。

  宋栖棠目不转睛盯着江宴行,紧绷的身体发抖,漆黑眼球附近晕染骇人的猩红。

  恨意宛若狂风巨浪席卷,爆发摧枯拉朽的强烈威力。

  阿茵的手倏地一颤,尖针险些断截。

  “江先生,对不起!”

  江宴行抿唇不语,肌肉绷得壁垒分明,投射脚边的阴影寂寥而斜长。

  一生。

  真是让人一听就感到可怕的词。

  太漫长了。

  缝合线拉扯着皮肉,抻紧,尖锐的针头连续埋没肌肤,织出黑色的小虫盘踞肌理。

  他仍是懒散情态,漫不经心垂眼,俊美的轮廓被雾气模糊,叫人难以分辨真实情绪。

  烟雾飘渺中,他拧眉,额头浮着细密的汗,侧颜弧度肃杀,狠狠吸口烟。

  “洪森那边解决了,但你的行踪会被越来越多人掌控,除了我身边,你无处可去。”

  “江老东西至今对你爸怀恨在心,你是宋叔的后人,没办法过安逸日子。”

  宋栖棠眉心疾跳,江宴行眼下的死样子比他们刚重逢那会儿更讨厌!

  “要不要血钻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替我拿主意?别忘记自己姓江。”

  有些怄昏了头,话题又绕回起点,可说着说着,怒气交杂怨气撞得她思维混乱。

  心底的骇浪被死死压制,原地踱步,暗光笼罩的眉骨疯狂漫溢阴黑气息,笑颜邪戾,“合着我还得感激你这头中山狼愿意冰释前嫌?你究竟算老几?你有资格管我?”

  江宴行淡漠掀眸,神情寒戾,唇侧扯出的笑意玩味,“我没资格管你?”

  “你是我守着长大的,你认为我没资格管你?”他指缝松开,烟蒂啪嗒掉地上,冷冽嗓音依旧穿透白雾扑向宋栖棠,“宋显义把你给我的那天开始,你就不可能再离开我。”

  “棠棠,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深邃如海的眸抬起,海波汹涌,凝望那个眼底风起云涌的女人,“你不想要我了吗?”

  “十年……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

  ——

  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

  江宴行岿然不动坐着石头,剪影仿佛被静止的时光凝固。

  他的伤口已缝合完毕,黑线混合血迹纠结着皮肉,如同蜈蚣爬行。

  从此,身上又多出一道因为那人留下的疤痕。

  阿茵转眸瞅着地面的西装,沉默片刻,走过去捡起拍干净灰。

  “江先生,宋小姐暂时接受不了,毕竟……”

  脑海闪放刚才宋栖棠那句冷若冰霜的“我不稀罕你”,她心里怪不是滋味儿,轻声安慰,“您干嘛不解释清楚?”

  江宴行闭目回忆女人交织阴郁与震惊的脸,摸出烟盒,咬嘴里又点燃一根,“她恨我。”

  “比我想象中的更恨我,所以,哪怕我巧舌如簧也不管用。”

  “更何况,没什么需要刻意解释。”他泠然勾唇,脸色苍白,指骨凸起,“那些事是我做的。”

  “阿茵,你说……为什么人活一世,总是要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呢?”

  男人怅惘的低叹飘荡风里,伴随青白的凉雾流逝远方。

  像困惑的发问,又像无奈的自嘲,“很多时候,一步错,步步错。”

  他当然没忘记他姓江。

  更没忘记,自己活着的最大意义是复仇。

  直至那年居心叵测去了她身边,才知道,原来他还能做程允。

  她一个人的阿允。

  她问他,被狗咬伤疼吗?

  在那之前,已多年没人真正关心过他疼不疼。

  ——

  宋栖棠的步子迈得很大,迫切渴望离开江宴行存在的区域。

  知事起,她便晓得宋家背景不简单,自己爸爸更谈不上好人。

  她是沐浴着他人艳羡嫉妒的眼光长大的,别人众口一词称她公主。

  每次出门在外,旁人逢迎或畏惧的态度曾几度膨胀幼小的虚荣心,后来明白宋显义的真实身份,她再不为此沾沾自喜,反而开始担心起爸爸。

  直到今晚得知血钻的秘闻,幡然醒悟,原来自己那二十多年,被爸爸小心翼翼保护着。

  感悟得越深,对江宴行的恨越强烈!

  视线氤氲水雾,宋栖棠绷着嘴角,眼中光芒破碎。

  往事纷至沓来袭击着神经,粗暴凌虐,心口疼得快麻木。

  她置身苍茫黑夜,几乎看不到前方丁点光亮。

继续阅读:第154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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