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上边绣了一对并蒂莲,正是初开的时节,配了三两片碧油油的荷叶,有两只翩跹彩蝶在其上飞舞,活色生鲜,那般的B真,又是那般的招摇,颜色新鲜,绣技一流,却是李洛秋生平少见的绣工,远非一般二般的绣娘所能及的。
李洛秋虽不是绣工好手,更或者说她根本不懂得描花绣朵,却也懂得品评好坏,不禁啧啧赞叹道:“真是个好绣工,人见人爱,如此精致的帕子,都说这绣活的好坏能够决定一个人的心性,想来定是位心灵手巧,漂亮可人的姑娘的织物。张教主拿来给洛儿,可真个是糟蹋了呢!”
张胜男看她不再沉阴着一张脸,心情亦是大好,凑近细瞧了一下,不以为意的说道:“洛儿可以真唤胜男的名讳,亦可以叫我张大哥,唤甚都好,只是切莫要一口一个张教主的,叫得怪是烦人的。”
李洛秋一边将手上的帕子对着窗户的明确规定亮处,眯着眼睛细细的瞧来竟是越看越爱,“嗯呢,也好,张大哥,你看这水中的荷叶竟似风一吹便能翩翩起舞了呢!真是匠心巧手,当真是件人间极品,虽说是一件小物什,却不知绣这方帕子之人花费了多少的心血呢!”说起心血二字,便连李洛秋的心思也不免动了一下。
嘴上如此说着,心里不由重又想起当日自己在宇王府中的落荷园,虽然倍受煎熬,但那份心境,以及那份难得的惬意,这之后竟是从来不会再有了,如此想着,心一下子又沉到了冰底,没着没落的冰寒成霜。
张胜男不是李洛秋肚子之中的蛔虫,看她那脸似是六月的天气一般,忽然晴和忽又阴沉,快的让人捉磨不定,心里亦但随着她脸色的变幻,亦忧郁起来。
却还是随着她的话锋说道:“只不过是一方帕子,哪里来的那许多讲究?我家小师妹武功学的不咋的,却花费了极大的心思在这方面,这种东西在胜男这边要多少有多少,洛儿便是想要,一天送你一块亦是可以的,如何就这般认真了呢?”
话说到这个程度,估计亦只有张胜男不曾真正了解他那位小师妹的心思,男人总是这般粗心大意,有些人生中的宝贵东西就在身边,却还要努力的向着莫虚有的天崖处找寻,甚至,有好些至纯至真的东西,非要到了失去的时候,方才会懂得珍惜,世人皆如此,张胜男看样子亦不例外。
李洛秋心里想明白了这些,转身看向张胜男定定的说道:“既然张大哥将洛儿当做妹子般看待,这有些话也不得不讲了。如果这已经随了你这许多年的帕子,终有一日不再供你使用,张大哥会有如何感受呢?是想换做他人的物什,还是会睹物思人?”
这个问题,张胜男显然从无认识考虑过,听了李洛秋的问话半是醒悟半是痴迷的说道:“怎么会呢?我小师妹性格温婉,她说如果我喜欢就要做一辈子的帕子供我挑选,如何会——”
如何会有一日不再能拥有这种人间的极品之物了呢?话说到一半,竟是突然醒悟过来,直着眼睛看向一脸笑意的李洛秋,“洛儿,你是说她?怎么可能呢?”
李洛秋耸耸肩,一脸调皮的说道:“洛儿什么也不曾说过,只是张大哥突然有所感悟了,你确定在你这一生中你的小师妹不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吗?”
张胜男略有些痛苦的紧握着拳,呢喃般的说道:“之前的时候,为了玄虎帮中的事情,胜天并未对个人事情做过过多考虑,后来不幸中了另人的阴招,染病之后整日痛不欲生,哪里还有情致思想其他的事情?倒是当时看洛儿可爱娇巧的如仙子一般,心下便生了爱慕之意,一门心思的认为,洛儿便是胜天心中最完美的女子。现如今,经由洛儿提醒,我那小师妹——”
李洛秋并未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张大哥,虽然洛儿年轻了一些,但是也算是经历过一些人事风波了。其实人世间有着许多种感情,比如亲情,比如友情,比如爱情,在所有这一切的情之中,爱情并不是唯一的。有些人也常常被身边的感情所困惑着,摸不清头脑。比如洛儿对张大哥的感情,自始至终都是医患关系,洛儿对张大哥的关心与张大哥小师妹对张大哥的感情是截然不同的,洛儿敬重张大哥的侠士行为,敬如兄长,甚至为了张大哥的病情,涉险方州城——”
话说到这里,张胜天一脸激动的握住李洛秋的一双小手急急的说道:“洛儿莫多说了,便是凭着洛儿对张大哥的这番情义,我张胜天指天为誓,日后断不会有负洛儿的,若是有违,天打五雷轰,不得——”
未待他发下重誓,李洛秋用一只手迅速堵住他的嘴说道:“张大哥且听洛儿把话说完。张大哥于洛儿的感情洛儿亦是知道的,也可为洛儿赴汤蹈火,也可为洛儿舍命相救,对洛儿的喜爱程度亦非常人可及,却远非是那种男女间的情爱。较之于张大哥的小师妹来讲,如果你的小师妹因你而出了状况,张大哥会不会拼力寻找?”
张胜男未待李洛秋说完,便急急的说道:“那怎么可以?小师妹那般的惹人怜爱,我又如何会舍得她有事情发生呢?”
李洛秋淡然一笑,继续说道:“设若洛儿与你的小师妹同时犯险,洛儿敢保证,以张大哥的侠义心肠来看,定会舍弃你的小师妹而救洛儿的。”
张胜男重重的点了点头,眸光热切的望着李洛秋道:“洛儿说的不错,如果洛儿与我的小师妹同时落水的话,胜男会义无反顾的先救洛儿的。”
李洛秋不敢与他的眸子直视,重又转身望向窗外道:“张大哥此举并不是就意味着洛儿是你此生最为亲近的人,只是感觉洛儿与张大哥有救命之恩的君子之义,无形之中便把你的小师妹当成了与你是同一条舟船上的爱人,是可以与你一同做出牺牲的人来对待的,所以洛儿感觉,内心深处张大哥是爱着你的小师妹的,目前对洛儿的感情只是敬重之外的另一重施舍与怜惜罢了。”
话说到这里,李洛秋的眼前竟又自觉不自觉的晃动起张天宇那张熟悉可人的脸孔,稍后又变幻成他扮做阿华陪在自己左右的身影,却为何到了大苍国的帝京之后,这一切全都变了味,走了形呢?
从来不曾认真考虑过自己感情的张胜天,听了李洛秋的一番话,竟自陷入了沉思,一直以来,亦如李洛秋对他的感情分析一般,他确实忽略了小师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一心一意的从来只以为自己一直喜欢着的爱着的便是那个只消看一眼便会终生不忘的李洛秋,现如今经由李洛秋的一番分析,小师妹与李洛秋的影子在他眼前交相更叠,脑子之中竟是一片浑沌。
李洛秋望着张胜天一副,斩不断理还乱的情绪,笑道:“若想真正证实自己的情感,何不认认真真的面对一下你的小师妹呢?”
“我与小师妹已经四年不曾见面了,真要说起来,当年那个跟屁早当真已经成了大姑娘了呢!只是,你要我如何确认自己的感情呢!退一万步讲,设若小师妹对我真的有义,纳她为妾,洛儿不是喜欢着她的绣品吗?让她终生服侍你可好?”
男人,这就是这个世上的男人,在两难取舍的时候,所做出的折中办法。李洛秋不怪他,这个时代的这种思想,是一生下来便具备的,李洛秋不能以自己的行为目标与思想准则来衡量,让这个世界的人顺从自己,但是她可以选择说不。
是以,微微一笑,“洛儿的心思狭小,所爱之人只能是唯一的,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你说我善妒也好,说我吃醋也罢,于人来讲,男人与牙刷不可与人共享。设若张大哥决定要与洛儿厮守一生,那不妨一同前去江南,一来让你师傅让你我证婚,二来也确定一下张大哥你的感情归属,如此可好?”
张胜男搞不懂李洛秋这脑瓜子里的思想,此时的他却感觉非李洛秋不娶,既然她答应了下来,自己心里也便舒畅了,何况,他从来不曾认为自己对小师妹的感情是男女之情,从来也没感觉有过超越,以前没有,以后在有了洛儿之后,更不会有。
既然她要的是唯一的一个自己,只娶一房又有何难?
是以,抚掌大笑道:“洛儿不提,我险些忘记了呢,是应该带你去见见师傅了!”
不知哪个名人说过:找不到自己所爱的人,那么,寻一个爱着自己的人,最起码以后的孩子是幸福着的,两个人以后可以把相同的爱投注在孩子身上。
若张胜男果真对自己一厢痴情不变,何必非要吊在张天宇这棵树上呢?
江南的小镇古仆温馨,曾经有过的没有过的回忆一古脑的充斥着李洛秋如今已经是十分清醒着的头脑,张胜男用手中的马鞭一指前方深远幽邃的小巷,眼里划过一抹不经意的温柔,笑着说道:“自打我生了那种见不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病之后,就再不曾来过这里,算来已经有四年的时间不曾与小师妹见面了,从来都只是那丫头托人送些我所需要的衣物,便是身上的这些男人用的香囊之类的小物什都是小师妹亲手做成的。”
最后一天了,亲们,初夏求花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