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后面性子越来越冷,但对我们这些府里老人很宽厚,每次看到他一个人,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就是这次生病,也没什么人愿意在身边陪着。”
临进房间前嬷嬷真情实感的长叹了一声,她带着人到了徐慕扬躺着的房间里,诺大的房间安静非常,一个人都没有,只床上躺了个人。
白小小看着那个不省人事的人,发现对方这段时间瘦了,脸颊两侧有些凹陷,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就这么安静的躺在那里,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不过从徐慕扬眉心间隆起的痕迹,以及时不时显出的痛苦神色可以知道,他现在很难受。
屋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儿,因为窗户全都被关上了,所以光线有些暗,她站在床前时差一点没能看清上面的人,白小小作为医者的习惯又冒了头,环视过屋里情况后,她只觉压抑窒闷,一点不适病人休息。
嬷嬷俯身正在给徐慕扬擦汗,因为浑身难受又加之高烧不断,所以对方一直在出汗,她这边动作着,白小小另一边也不闲着。
先是将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打开,让外头明亮的日光和清冽的空气进来,让室内足够亮堂通透,等视线变得更清晰后,她这才真的看清了整个屋里的情况,心里立时有点堵塞和生气。
用过的衣裳外袍被随意堆放在屏风或者桌椅上,墙角倾倒了些药汁残渣,屋里浓重的药味就是这处得来的,这里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打扫了,不仅凌乱,而且在阳光的照射下还能看到不少的粉尘。
病人生活的环境必须是干净清新又通透的,怎么能像这间屋子一样昏暗窒闷又脏乱?白小小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有点心气儿不顺,也难怪徐慕扬的病一直不好,长时间住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好才奇怪了。
“白姑娘,怎么了?”
注意到房间变亮的嬷嬷一回头将看到白小小站在屋中面色难看,以为是发现了什么,她赶紧语带担心的询问道,就怕是不利于徐慕扬的东西。
“这房间太糟糕了,长此以往别说治病,我看他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一一指过屋里的一切,白小小语气说不上好,仔细去听还有点动怒,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情绪外泄了,现在一想到徐慕扬住在这里她就生气。
任何有关徐慕扬的事情嬷嬷都十分的重视,她一听情况如此严重,面色骤变下着急问道:“那应该怎么做才好?”
因为徐慕扬病得突然,他又勒令下面的人必须将他送到庄子上隔离起来,所以根本就没时间找大夫,能想着将庄子和徐慕扬住的房间围起来,这个主意还是嬷嬷想的,但她毕竟知道的不多,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旁的什么卫生和感染是一点不懂。
“换下来的衣物必须用热水烫过然后在太阳下晾晒干,这些剩余的药渣不能就这么倒在房间里,整个房间要时刻保持干净,窗户每日必须通风一段时间,让屋内空气流通,以后所有要用到的东西都必须用热水烫过,就是我们身上的衣服也一样。”
有条不紊的将所有要求的说了一遍,白小小沉思着还有什么是遗漏下的,这地方没有可以消毒的酒精,在除菌方面有所欠缺,只能想些别的办法。
嬷嬷也是第一次知道需要注意这么多东西,她虽然没太听懂,但白小小的医术她是知道的,所以即使还在一头雾水,她也认真的将这些记下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庄子里醋应该很多吧?以后有事没事就到处洒点醋,有利于消毒。”
在脑子里想了无数的消毒办法,最后白小小发现能用的就一个醋,她手边东西不多,古代又达不到现代的医疗水平,只能将就着这么做了。
得了指示的嬷嬷应了一声便下去吩咐了,徒留白小小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白小小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还是去了床前,她刚刚一直在有意的给自己找事情做,就是不想凑到徐慕扬跟前,因为她至今有种不真实感,觉得徐慕扬不该如此脆弱的躺在那里。
窗外的日光斜斜照进床脚的位置,只落了一缕在被子上,白小小坐在之前嬷嬷坐过的地方,眼神游移间终于是鼓起勇气又点到了徐慕扬的脸上,现在屋里没有第三人,她也能够静下心来仔细的端详面前人的脸。
“咳...”
一声微弱痛苦的咳嗽从苍白的唇缝将溢了出来,像是闷在心口的鼓鸣,带得咳嗽的人身体都震颤了一下,这声音虽然微弱,但还是被白小小捕捉到了,她神情一凛,赶紧俯身凑过去想看看他是不是醒了。
然而紧闭的双眼却是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倏然拉近的距离让白小小看清了面前人俊秀的眉眼以及高挺的鼻梁,养尊处优的人皮肤总是很好的,就是徐慕扬经常上阵杀敌又久居漠北,他的皮肤看着也比其他男子来得细滑。
原本查看的视线在逡巡间慢慢的变了味道,白小小睫毛轻颤微微掩了下眸子里的情绪,一路顺着眉心到了干燥的嘴唇,应该是还没到喂药的时间,徐慕扬的嘴唇有点干燥起皮,像是极度缺水的样子。
视线到了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安静的气氛在流窜,可惜床上躺着的那人并不能感觉到,就在长久的静默过后,白小小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她起身去到桌边拿起茶壶看了一眼,里面备着茶水正是闷温热的时候。
小心的倒了半杯茶拿在手里,她回去对着床上的人想着要怎么喂,这里没有吸管,只能将人扶起来才行,但要知道意识昏迷的人身体是最沉重的,仅凭她一个人的力气根本就扶不起来,几番折腾下倒是让徐慕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好几次喂水都撒出不少,白小小一边要小心着扯到人,一边还要忙着擦拭那些滴落在下巴处的水,忙得是不可开交。
“你再这么折腾,没事都变成有事了。”
正在她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一道沙哑中隐含无奈笑意的声音响在了耳边,落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