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微微蹙眉，以往老爷都是用完膳就去书房批公务的，今天却迟迟不走。
白文廷淡淡喝着茶水，不知是不是茶水温热，连着他的心头也热了起来。
两人无话。
秦嬷嬷在一旁站着，立刻察觉到老爷的心思，张了张口想提醒李氏，又觉得不好明说，连忙眨巴着眼提醒李氏。
老爷这是要在紫安院歇息的意思啊！
李氏看到秦嬷嬷挤眉弄眼，知晓了意思，不过她微微垂下了眼，遮挡住神色。
“老爷，不去批公务吗？夜要深了。”李氏静静道。
秦嬷嬷猛拍大腿，哎哟我的主子啊，老爷好不容易要留下来歇息，您却往外赶人！
果然白文廷的脸色一变，咳嗽一声，掩饰脸上的尴尬，道：“嗯，你说的对。”
说完起身往外走去，离开的时候脸色难看，心头微怒。
秦嬷嬷拧着眉头，“夫人啊……”
“我知道。”李氏紧抿着唇，死死捏着手帕。
“那为何？”秦嬷嬷不解，既然夫人明白老爷的心思，为何还要往外赶人？
李氏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底多了挣扎之色，“我知道……但我迈不过心里的坎儿。”
秦嬷嬷顿时沉默，心里刺痛，是她急躁了，夫人受了这么多年苦，心里早已千疮百孔，自打林姨娘进门，夫人就无时无刻不再受折磨。
这么多年过去了，夫人一点都没有忘。
李氏颤抖着手，紧紧捏住手帕，“我试着去接受，忘掉他曾经的许诺，忘掉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但我的心好疼……”
“夫人……”秦嬷嬷很不好受。
“秦嬷嬷，我该怎么办。”李氏捂紧心口。
秦嬷嬷走过去，紧握住李氏的手，“夫人，不管如何您也要为自己着想啊，得给老爷生个小少爷。”
李氏抿了抿唇，提起此事，脸色微微发白。
门外。
白子瑜刚回府，直到白文廷离开，他才走过来准备看望母亲。
在门外听到秦嬷嬷的话，白子瑜一怔，脚步不由得停顿下来。
李氏捏了捏手帕，道：“我有小小和子瑜就够了……这样就够了……”李氏喃喃，声音愈发微弱，好似没有底气。
秦嬷嬷脸色难看，低声道：“您可别忘了大少爷可不是老爷的孩子……您得生一个真正的太傅府血脉才行。”
轰！
白子瑜脑海空白一片，耳边嗡响。
秦嬷嬷压低了声音，但他依旧清楚听到每一句话。
您可别忘了，大少爷不是老爷的孩子……不是老爷的孩子……
白子瑜呼吸急促，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没栽倒过去，他死死咬着下唇，口中充斥着血腥味，凭着疼痛才强行站着。
这是什么话？
他不是白家的血脉？他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这怎么可能！
白子瑜的心性不管有多冷淡，这时受到冲击，让他缓不过神。
李氏脸色发白，肩膀发抖，“我知道……”一想到此事，她的心里就没底气。
“所以夫人，您得想开才行。”秦嬷嬷握着李氏的手，给她支撑和温暖。
白子瑜脸色发白，踉踉跄跄离开，之后的话没有听到。
李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当时也是无可奈何，思琴遭受劫难，把襁褓里的孩子托付给我，我没法拒绝她的请求……我和她情同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孩子死，她跪下来求我，我怎能不应。
唉。那会儿我的孩子生来就是死胎，不得已才换了孩子。”
李氏鼻头发酸，她也是有过儿子的，小小的婴孩却生来就死了……
她一直保守这个秘密，把白子瑜视如己出悉心教导，这个秘密一句都没有透漏过。
秦嬷嬷捏了捏李氏的手，示意别再说下去了，隔墙有耳，就算紫安院的下人全部都是夫人的心腹，也不能安心。
李氏沉默，没再说下去。
白子瑜跌跌撞撞跑出紫安院，失魂落魄，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儿一样。
远远地香墨看到白子瑜身影，笑了笑，“大少爷，小姐说您若是回来了就去……”
白子瑜全然没看见，直接跑出了太傅府。
香墨看着白子瑜离去的身影，歪了歪头，“今天的大少爷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儿？”
香墨回去禀报。
白小小听了也摸不出个所以然，“他的样子很奇怪？”
“是啊！大少爷看起来魂儿都没了，脸色苍白，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香墨猛的点头。
白小小皱了皱眉，这些日子她没关注子瑜，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坏事？
她立刻道：“让洛武去盯着子瑜。”
“是。”香墨立刻下去吩咐。
白子瑜行走在街头，头脑混乱，耳边回响着母亲和秦嬷嬷的对话，说他不是白家的血脉。
他不是白家的人，那么他到底是谁……
曾经往事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闪过，母亲细心温柔，姐姐虽愚蠢蛮横，但会待他好。
结果现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母亲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姐姐也不是姐姐……
白子瑜身形趔趄，靠着墙，才让自己勉强站立。
“为什么……”
白子瑜浑浑噩噩，一路往前走。
他内心呼喊无数遍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白家人，为什么母亲要蒙骗他，骗了他整整十多年。
他以后该怎么面对母亲，该怎么面对姐姐……
姐姐，白小小……
白子瑜脑海朦朦胧胧，浮现起白小小的笑容，他下意识握紧拳头，内心一阵烦躁。
洛武悄无声息走在身后，远远地跟着白子瑜，小姐下令跟紧少爷，那么他要看看少爷到底要去哪儿。
白子瑜漫无目的的走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往哪个方向，他只是不愿意回白家。
走着走着，娇媚女子挽住他的手臂，“少爷，进来嘛……我们这里有最上等的美酒，保证少爷您一醉方休，忘记所有不痛快！”
白子瑜脚步停顿，“忘记所有不痛快吗……”
“是啊，我们金凤楼有京城最好的酒，保证能让您喝的痛痛快快的！”女子在金凤楼待了这么多年，洞悉男人内心想法，只要看他们的眼睛，就能知道在想什么。
她勾住眼前男子，就是看出男子魂不守舍心中有事，这种人最需要的是借酒消愁。
果不其然男子很快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