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句话让林乔玥无话可说。
但她确实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装疯是无奈之举。
千丞允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从林乔玥身上反而想到景家正疯着的另外一个人。
“你吃的药给我一颗。”
林乔玥愣了愣，她不想给。
千丞允却笑了，“今日我若是不配合你，可曾想过会是什么后果？”
他一句话下来，林乔玥顿时没有抵抗，默默从怀中掏出药丸，递给千丞允。
低声道，“我原本不是为今天准备的。”
“这么说，你早就准备了这一手？”
林乔玥点了点头，“以备不时之需。”
“为何？”
“生存困难。多少要有些伪装。”
她倒是坦荡，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千丞允将药丸收起来，“一旦需要伪装，许多事情也会束手束脚。”
林乔玥笑了，“现如今大人与我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若是本官想摆脱你，只需杀了你就好。”
千丞允淡淡说了句。
林乔玥愣了一下，陡然垂眸，顿时没了心情，“也是。”
今日这意思，皇上是对她起了杀心。
或许从刚开始下旨林家嫡女嫁给千丞允时，他就动了杀心。
千丞允这样的人，有几个能从他手上活下来？！
真死了，皇上也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左右不过是他听信谗言罢了。
想到这里，林乔玥突然有些心疼千丞允，事情没少干，锅也背了不少。
他杀掉的那些所谓衷心耿耿之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皇上想除掉却不想自己动手，才借了千丞允的手。
当真是一把好刀。
“看着我做什么？”
她的目光被千丞允抓了个正着，林乔玥忙收回视线，“没什么，就是想知道大人是否能一直这样备受恩宠。”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千丞允脸色依旧淡漠。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没什么情绪的起伏，哪怕是笑着的时候，也是冷冽的。
林乔玥缩了缩脖子，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没再说话。
她自然是有答案了，但事情在千丞允身上发生时，她总觉得，或许会有别的答案。
马车已经走到热闹的街市，因为临近腊八，哪怕是晚上，京城主街边上的行人也有许多。
“停一下。”
千丞允突然开了口。
马车在路边停下。
他瞥了眼林乔玥，不知对车夫说了什么。
不过片刻，对方一个大男人拿了好几根糖葫芦走过来。
千丞允将糖葫芦接过来，示意继续往前。
林乔玥瞅着眼前的糖葫芦，顺着那只节骨分明的手往上，对上千丞允似笑非笑的眸子。
她陡然想起自己在大殿上说的话，吞了吞口水。
“那个……方才只是一时情急，为了让他相信，我才口不择言，大人应该不会秋后算账吧？”
她说的是喊他漂亮姐姐的事情。
“拿着吧。”
千丞允只淡淡说了句。
林乔玥试探着把糖葫芦拿在手上。
她有些怀疑，这糖葫芦是否放了……嗯，毒药。
思前想后，林乔玥拿了一串递给千丞允。
“那个……最近大人吃多了烤地瓜，这糖葫芦是山楂做的，正好……”
“怕我下毒？”
“不是，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好东西要分享。再说，山楂吃了对大人有好处，胀气……可不好受。”
千丞允笑出声来。
她这不是不打自招了么？
分明是存心报复，给了最大的地瓜。
林乔玥心里头咯噔一下，垂眸不看他，一副鸵鸟的样子。
千丞允终于接了她手上的糖葫芦。
林乔玥松了口气，她咬了口自己手上的糖葫芦，酸酸甜甜，是她很喜欢的味道。
不自觉也忘了那些烦恼的事情。
千丞允瞧着林乔玥眯起眼睛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沉思。
他猜到了这小家伙想见皇上，却没猜到她是这样的目的。
想到这些，千丞允免不了又是一阵心疼和无奈。
只有在吃糖葫芦的林乔玥，才稍稍展露出这个年纪女娃该有的天真。
林乔玥不知不觉吃了一根，剩下的也小心翼翼地放好，舔了舔唇上的甜，吞了吞口水，心里头有被安慰到。
马车停下。
林乔玥正要掀开车帘，却猛地被人拽着手腕。
她顺着那只手往上，一脸诧异。
“后面有人跟着。”
林乔玥脸色一僵，一瞬间明白过来。
还能有谁跟着，不就是皇上的人。
他是还不相信自己真的疯了吗？
不管皇上是因为什么原因对自己这样防备，但终归是曾经很亲近的人。
以前被欺负时，她无数次幻想过他会突然出现，带着自己回到皇宫，帮着他教训那些坏人。
但都没有……
他从来没出现过，她甚至因为提起皇上而被林山责骂。
后来，她就不提了，也不再想了。
“皇上的心思，若是拿不准，倒不如不去多想。”
千丞允是在安慰她。
林乔玥瞥了他一眼，“大人成日伺候在皇上身边，应该对他心思很是了解的吧，否则今日怎么会那么早就判断出他不想留我。”
如果不是千丞允提醒，她恐怕也不能领悟过来。
“不过是受的惩罚多了，也就形成了反应。你想如我这般吗？”
林乔玥瘪了瘪嘴，“大人这般聪明的人，我自然是学不来的。”
说完后，她举了举手上的糖葫芦，“抱歉，需要大人配合一下。”
还不等千丞允反应，林乔玥手上的糖葫芦就直接往他身上招呼。
上好的衣料顿时被糖葫芦的糖衣黏住，林乔玥率先亢奋地下了马车。
千丞允下来后，她忙跑过去，拽着他的手，又把刚才沾了他衣服的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一双灵动的眸子盯着他，带着孩童般的天真。
在门口候着的石平和秋霜都目瞪口呆，这……
他们肯定瞎了！
不然怎么会有人胆敢对大人做这样的事情。
千丞允眉头拧成川字，突然觉得脑仁突突地疼。
她有一万种方式装，怎么偏偏选择这种？
千丞允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小家伙是故意的！
“小玥儿，乖！”
千丞允突然弯腰，林乔玥的糖葫芦还举在那里，耳边，是他温润的声音，如果没听错，里面还带着警告。
林乔玥只觉得后背起了一阵寒意。
“他们已经走了。”
直到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林乔玥陡然反应过来。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