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第二日一早外头已经铺上一层白白的毯子，林乔玥早早就醒过来，拥着被子在床上发呆。
春芽推门进来，瞧着她后忙笑道，“还以为姑娘今日要多睡会儿呢，没想到竟起得比往日还要早。”
“涧先生来了吗？”
“先生已经来了。”
林乔玥忙掀开被子，稍作洗漱后就去了书房。
涧鹿正倚靠在窗户边瞧着外头的莹白，侧脸看上去多少有几分惆怅，听着这边的动静就忙看了过来，嘴角漾开笑来，“听闻你昨晚睡得晚，今日怎么也不多睡会儿？”
“读书这般重要的事情，我可不敢耽搁。”
林乔玥脱下身上的大氅搁在一旁，忙到暖炉边上烤了烤火，“外头风大，先生仔细别着凉了。”
“你这屋子里暖和，我可从未见谁家这样用炭火的。”
涧鹿打趣了句，但也起身将窗户关小了些，拿了林乔玥今日要读的书，搁在她面前，“早饭前先看这个。”
“好。”
“先生可会算术？”
涧鹿愣了一下，“自然是会的，但你上回见到的语嫣要比我厉害许多。”
“你对她这般熟悉？倒是难得。”
林乔玥以为读书人都不喜欢语嫣那样风尘中的女子，没想到涧鹿这样与众不同。
涧鹿笑了笑，“也不是熟悉，只是听说了一些她的事情，简单的算术我可以先教你一些。”
“不过你学算术做什么？”
林乔玥已经把书翻开，听了涧鹿的话笑嘻嘻道，“对我来说，算术可比诗词歌赋要有用许多。我又不参加科考，也不与人辩论，诗词写得再好，也是没用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原先也是你这种想法，不过正好相反，我原先是喜欢诗词，不爱算术，后来发现，只会一样，终归许多东西都无法理解，等我自己学了算术，才发现其中奥妙。”
“这么说来，我看先生的算术肯定不俗。”
林乔玥笑嘻嘻的说了句，她总能在涧鹿身上发现许多非常让人惊讶，却又觉得在她身上出现是应该的东西。
“好了，先读书吧。”
林乔玥很快就进入早读的状态，她总是这样认真的。
涧鹿在一旁瞧着，不自觉就扬了扬唇，突然生出一种压力感来，总有种随时可能被这学生赶上的感觉，却又觉得若真是那样也是极好的。
早上，林乔玥读了书，吃过饭后，收拾了东西打算去东苑，但石平那边说千丞允一大早就去了宫里，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他吃过饭了吗？”
她下意识问了句，石平摇头，“还没吃上几口呢，那边就传信来了，这大早上，路上的积雪都没化开，也不知是什么事。”
瞧着外头的雪白，林乔玥突然也觉得没那么可爱了。
她又把书本一一摆放好，娇俏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涧鹿笑着宽慰了句，“大人能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想必自然有自己应对的法子，你就莫要担心了。”
林乔玥笑了笑，“我也不是担心他。”
就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里头多少有些慌张。
涧鹿说到做到，下午就开始教林乔玥算术，石平也拿了一些府上的旧账本给她学习。
林乔玥学得十分认真，再加上之前景二他们也都教了她一些东西，因此并没有那么吃力。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涧鹿还是不肯留下来吃饭，自从上回的事情后，林乔玥发现她每日都是按时来，按时走，半点时间都不会多留。
想着千丞允说过的，不是所有人都想留在千岁府。
林乔玥望着涧鹿的背影在发呆，她想着，先生应该不至于这般肤浅吧，可是外头大人的传言也确实实实在在的不好听。
“姑娘，昨日方小姐在路上被人冲撞，差点受伤，那冲撞她的人就是张齐，现如今张齐已经被关在了衙门里，听闻要被贬出京城。”
林乔玥愣了一下，“他验证了我的想法吗？”
“他似乎并没有去验证，但昨日他确确实实是拿着刀冲过去的，只是还未近身，就已经被抓起来了。听闻方小姐受到很大的惊吓，晕了过去。”
秋霜把外头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她。
林乔玥笑了笑，喃喃道，“没想到张齐到了这时候还选择保护她，大街上拿刀冲过去，自然伤不了她，也没违背我与他之间的赌约。倒是个痴情种。”
“姑娘要见他吗？”
“罢了，没什么可见的。将这件事告诉涧先生，看涧先生想如何吧。”
“是。”
就算不问，林乔玥也能猜到，涧鹿肯定是不想再理会这件事，她向来是个大气的人，能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说服魏一不对她动手，支撑到竹笙找到她，当真是个很厉害的女子。
“魏一可有来找过我？”
“递了帖子，说是明日早上要来，正要与姑娘说呢。”
“让他别来了，我们去见他吧。”
“是。”
秋霜也先离开，外头的光渐渐暗下去，周边顿时安静下来。
“秋霜姐姐……”
林乔玥陡然听到外头混乱的声音传来，忙唤了声，不见回应后，她立即披上大氅后就跑了出去，发现不少丫鬟小厮都往门口那边去，林乔玥忙拽着其中一个，“这是怎么了？”
“听闻今日大人在皇宫受伤了。”
“嗯？”
林乔玥脸色猛地白了白，她还要再问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跑过去了。
林乔玥跟着人群到了门口，站在石平身边，与他一同看向不远处的轿子，只觉得心跳咚咚咚地跳得厉害。
终于，轿子停下来，府上的人鱼贯而出，站成两排，石平匆忙上前。
“大人。”
林乔玥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见着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再看他额头还未处理的伤口，心口陡然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
“这是怎么了？”
石平声音颤抖的问了句，这么多年来，大人在伺候皇上这件事上可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怎么今日……
“无妨。”
千丞允声音依旧清冷，此时却多少带着些气虚，他从轿子里出来，瞧见不远处的林乔玥直愣愣地瞧着他，不自觉浅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