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
白哲悠悠转醒。
出于习惯，他摸了摸一旁媳妇儿的脸，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白哲。”施晴小声唤道。
“嗯？”白哲眉头一皱道：“媳妇儿，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没有，我就比你早醒了一会儿。”施晴怅然若失道。
白哲把她抱紧一些，问道：“是不是觉得马上要走了，心里舍不得？”
“是挺舍不得的。”施晴微微颔首。
白哲扶着施晴坐起身，说道：“趁着还有时间，咱俩把村子好好转一遍。”
施晴自然不会拒绝，她其实也有同样的想法。
两人穿衣下炕，出了家门。
眼下天还没亮，街上自然没有人影。
白哲和施晴手拉着手，行走在凹凸不平的村道上。
施晴看着一座座房屋，一棵棵大树，内心万千惆怅。
这些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景象，可此刻看来，居然有种怎么都看不够的感觉。
故土难离，草木情深。
施晴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但却体会到了这种心情。
“你看那边的槐树，小时候大哥二哥经常爬上去，给我摘槐花吃……”
“这个荒宅是娟子家，我们那时候玩得可好了，后来她家搬走，我难过了好长时间……”
“这口井年头太久了，我小时候里面还有水来着，井水可甜了，跟加了糖一样……”
一路上，施晴都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白哲听的很认真，时不时还会搭上一两句话。
等到天边出现亮光时，整个塔山村，已经被两人转了一遍。
等回到家中，却见家门外有一道人影在徘徊。
“王支书？”白哲疑问道：“这么早过来，有事？”
王艳敏惊诧道：“你们昨晚没在家吗？”
白哲摇头否认，解释道：“这不马上要走了嘛，我领我媳妇儿在村里转一圈。”
“哦。”王艳敏了然点头，接着犹豫片刻，说道：“我来是想问一问你，能不能……不走？”
问完，不等白哲回话，又立即说道：“上面领导不是每月给你四百五十块钱吗？我给你五百块钱工资！”
“一个月五百块？”白哲一愣，没忍住乐道：“你村支书一年的工资，也才六百块钱左右吧？”
王艳敏忙道：“你不用担心我出不起这个钱，我可以从家里要钱，我爸妈肯定能同意。”
“之前我父母写信过来，他们特别在信里交代，说你是个人才，让我跟你搞好关系来着。”
白哲扭头看向施晴，像是在征询意见。
施晴面带微笑，没有表态的意思。
白哲略作沉吟，说道：“王支书，现在村里各项工作都已经开展起来了，剩下的已经不需要我再帮你了。”
“需要的！”王艳敏语速飞快道：“你不是说了吗？万事开头难，现在才刚刚做起来，后面保不齐遇到什么难题，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有很多。”
白哲摇头道：“劳动者的智慧是无穷的，大方向已经有了，后面真遇见什么难题，也有人能解决掉，不是非我不可。”
“可……”王艳敏欲言又止。
她想说，对于她来说，真就是非白哲不可。
但这话明显歧义太重了。
外加施晴在场，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王支书，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白哲说道。
王艳敏粉拳握紧，最后争取道：“白哲，就算是在村里，你也一样能回城！你相信我！我一定竭尽所能，让你能顺利带着施晴一起回城。”
这时，施晴开口道：“王支书，我们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白哲有他的报负要实现。”
王艳敏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事实上，昨晚听完白哲跟赵九江说的那番话后。
她就已经清楚，她到底还是小看了白哲。
这个男人的心很大，不是小小的一个塔山村能够留住的。
可她还是觉得，应该努力争取，试着让白哲留下来。
这样，就算是留不住。
以后回想起来，也不会遗憾。
“呼……”王艳敏长出一口气，笑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说完，伸出右手。
白哲也同样把手伸出，握住王艳敏的手，说道：“谢谢你的祝福，也祝你官运亨通！”
王艳敏展颜一笑，只是笑容看起来，多少有几分苦涩掺杂其中。
……
早上六点半。
施文一家，以及施家的一众本家，陆续来到施家院子里。
吉普车已经停在门外。
赵九江等人帮着白哲一起，把几个大包袱，放到了后备箱里。
章秀容拉着施晴，重复着昨夜的叮咛。
白哲看向赵九江等人，问道：“赵哥，你们身上有钱吗？”
赵九江等人，闻言开始摸身上的口袋。
四个人一共凑出六十三块二。
白哲说道：“这钱算我借的，回头等发了工资，第一时间还给你们。”
赵九江等人点了点头。
对于白哲的人品，他们没有丝毫怀疑。
拿着钱，白哲把施晴叫到一边，说道：“这钱是赵哥他们那借来的，你给咱妈留下，让他们该买什么买什么不用太节省。”
施晴也没拒绝，点头答应道：“好。”
拿着钱，施晴把章秀容叫到了堂屋，然后塞到对方的口袋里，说道：“娘，这是白哲给您的，他让您不用太节省，该花就花。”
“这可不行！”章秀容掏出钱，皱眉道：“你俩出门在外，身上哪能不留点钱呢？”
施晴直接推回去道：“娘，您就拿着吧，白哲心里肯定有数。”
说完，不给章秀容再次拒绝的机会，迈步出了堂屋。
章秀容追了出去，但院子里全都是本家。
人多眼杂，也不好再把钱还回去。
门外，赵九江的声音传进来。
“白老弟，该走了！”
白哲点了点头，扶着施晴，一同出了家门。
施建国和章秀容，以及施文施武，外加施家的一众本家，全都跟着出了门。
吉普车是五座车。
六个人坐的话，肯定会很拥挤。
考虑到施晴怀着孕。
赵九江特意安排，让两个同事暂时留在塔山村，等下午的车来接。
把整个车的后排，让给白哲和施晴二人。
白哲伸手拉开车门，先把施晴扶上去。
然后到了另一边，开门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