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写好的检举信和检验报告,白哲去到了机关单位。
进到办公室后,他没有过多的寒暄,直言道:“这封信是我在门口捡到的,不知道是谁的,看信封上的落款,是给领导写的。”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中年男人名叫薛长江,为人正直,最是喜欢伸张正义。
也因此,他错过了好几次升迁的机会。
同期的人都一个个身居高位,他却年过半百,还在基层摸爬滚打。
有人劝他收敛,也有人替他可惜,但薛长江本人却是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行事风格活像是个刚参加工作的愣头青一样。
这也是白哲选择把信给对方,而不是别人的主要原因。
“给领导写的,那多半就是检举信了,这我可得好好看看。”薛长江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副包裹在眼镜布里的老花镜,佩戴在鼻梁上。
只看了一眼,他便眉头一皱,看到后面,更是忍不住拍了桌子。
“这个信上的钟德贵,简直是目无法纪,无法无天!”薛长江巴掌按在桌面上,脸色涨红,怒不可遏道。
等怒气消下去,他把信装进信封里,然后放入口袋。
见白哲还没有走人的意思,不禁疑问道:“你还有事儿?”
“当然,我又不是专门来送信的。”白哲说道。
“又来借电话?”
“是的。”
薛长江当时就不乐意了,虎着脸道:“白哲同/志,这我就得说你几句了,我们这儿可不是邮电局,你这隔三岔五就来一趟,电话一打就是半个小时,还一分钱不给,你不能老占公家便宜吧?”
换作别人,肯定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一来白哲身份特殊,也算是半个体制内的人。
二来花的有不是自己的钱,没人会因为不需要从自己腰包里往外掏的电话费,而去得罪人。
但薛长江这个人不一样,用他的话来说,他就是嫉恶如仇,一些不正常的现象,他只要看到了,那就是不吐不快,非要说出来不可。
白哲掏出一块钱来,放到办公桌上,说道:“这次我交钱。”
薛长江也没客气,把钱收下来,说道:“这钱我可不是往我自己兜里装,我正好要给领导送信,顺便把钱也送过去。”
说完,把办公室的抽屉锁上,然后出了门。
白哲哑然失笑,这样的人,正直归正直,但也的确是不容易讨人喜欢。
过于认真,就成了较真;过于精打细算,就成了斤斤计较。
这不能够算是一种错误,但大多数人都做不到像薛长江这样严以律己。
白哲按住听筒的抓手,摇动电话摇把,然后抬起听筒。
……
“哈哈哈哈哈!”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袁牧爽朗的笑声回荡,久久不曾停下。
坐在会议桌两侧的,除了常一鸣之外,还有五人,全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而且都是学术界有功勋,有地位的大佬级别人物。
此刻,众人看着袁牧那张菊/花般的老脸,一个个都觉得牙疼,恨不得群起而攻之。
“老东西,你没完了是吧?”常一鸣黑着脸道:“笑了五分钟都没停,你也不怕上不来气儿?”
其余人双手抱在身前,斜眼看着笑到眼泪都挤出来几滴的袁牧,先后开口发出嘲讽。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就这么点小事儿,看给这老小子乐的。”
“老袁啊,你现在还能分清哪个方向是北吗?”
“哼!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这么得意忘形,我羞于你为伍!”
袁牧笑声停下来,揉了揉两边脸发酸的肌肉,说道:“嫉妒,你们就嫉妒吧!看看,都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我调/教出来的学生,这样的学生你们有吗?你们知道我这位学生多大年龄吗?”
他一边问话,一边用手指敲着铺在会议桌上的图纸。
这份图纸,自然便是出自白哲之手。
而袁牧在持续笑了五分钟后,除了笑肌酸痛之外,高涨的情绪仍然没有滑落的迹象,可见其对于这份图纸多么自豪。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表现出不服不忿。
就你有优秀学生?
我们就没有吗?
距离常一鸣较近的一个老人,歪了歪身子,朝常一鸣的方向靠近一些,小声问道:“袁牧这老小子,刚刚说到年龄,他的那位学生多大年纪?”
常一鸣抬起两跟手指,正反晃动两下。
“四十岁?”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比划的是四十岁?”
“你伸出来俩指头,正反摇晃,不就是翻倍的意思吗?二加二等于四,不是四十岁,难不成袁牧那老小子的学生是四岁不成?”
常一鸣也没再卖关子,揭晓答案道:“我比划的意思是二十二。”
二十二?!
听到这话,周围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不符合他们的心理预期,在见到图纸之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图纸绝对是老手画出来的,而且水平不低。
可听到常一鸣说,画出来图纸的人,仅有二十二岁,在座的大佬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失态。
二十二岁啊,正常来说的话,大学都还没毕业。
而且,就算是大学毕业生,也极少能做到一毕业就把学到的知识合理运用。
至于这么规整的图上作业水平,更是需要经过长久的练习,不下一番苦工,不可能完成。
袁牧显然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乐呵呵的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这张图纸没问题,那我就不多耽误时间了,我这就找领导汇报去。”
言毕,把图纸按照原本的折痕进行折叠。
这时,有两名大佬坐不住,释放出了善意。
“老袁啊,我那儿有两瓶好酒,晚上咱老兄弟弄点花生米,一块儿喝点?”
“老伙计,我来的时候带了条好烟,你待会儿到我那去,我给你拿两盒尝尝。”
袁牧呵呵一笑,露出受用的表情。
常一鸣则冷笑道:“老吕、老吴,你俩就别费劲了,你们也不想想,就袁牧这老东西,可能把这么露脸的学生让给你们吗?”
老吕和老吴愣了愣,随即恢复冷淡,坐回原位。
确实,他们要是有这么一位即年轻,又能让自己增光添彩,脸面大涨的学生,也不可能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