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禾的目光锐利了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第二,确保我三个孩子的绝对安全。我不希望他们进入战家后,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和委屈。”
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尤其是你提到的那个战磊,和他那位不省油的母亲。如果他们敢动我的孩子一根头发,我不管什么协议,不管什么战家,我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这已经不是在提条件了,而是在下战书。
战霆舟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身体里竟然藏着这样的狠劲。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
“合理。”
沈知禾顿了顿,说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条件。
“第三……解决陆承宇。”
“这五年,我们母子四人过的什么日子,吃的什么苦,拜谁所赐,你比我清楚。他不仅抛妻弃子,还想把我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永远困死在精神病院里。”
她抬起眼,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我要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战霆舟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他盯着沈知禾,第一次正视这个女人。
他见过太多想要攀附战家的女人,她们所求的,无非是钱财地位。
像沈知禾这样,一开口就要毁掉一个人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有趣。
“呵,沈同志,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的手肘撑在光洁的红木办公桌上,目光如炬,“你这是……要我滥用职权?”
这顶帽子扣下来,足以压垮这个年代的任何人。
沈知禾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但脸上却毫无惧色。
她来之前就想过,这个条件最难,也最考验战霆舟的诚意。
他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到,或者不敢办,那这份协议签了也毫无意义。
她赌的就是,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魄力。
“随你怎么理解。陆承宇的存在,对我,对孩子们,都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我不想以后还要分神去应付这种烂人。战参赞如果觉得为难,那我们的谈话,现在就可以结束。”
说完,她竟真的作势要转身。
这一下,反倒是把将军的主动权,又夺回了自己手里。
她这是在告诉他,她有退路,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不好过,他和战家的名声,也别想干净!
战霆舟的眼底闪过赞许。
“等等。”
他开口叫住她,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了中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早就打印好的文件。
“看看这个。这是我们的协议。”
沈知禾接了过来。
她留学时专攻国际贸易,法律文书没少看,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份协议出自专业人士之手。
关于结婚、户口、离婚、补偿,都写得明明白白,滴水不漏。
“这里,没写孩子的安全问题。”
战霆舟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可以加上。”
“你有什么要求,现在都可以提。白纸黑字写清楚,省得日后麻烦。”
沈知禾却没有坐,也没有去接那支笔,反而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过继子和他母亲,会和我们一起住?”
战霆舟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语气里透出无奈。
“暂时是这么安排的。”
我父亲,他坚持要这样。”
这算是解释,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示弱。
他在告诉她,这件事上,他也有他的难处。
沈知禾的心沉了沉。
看来,宅斗是免不了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必须手握利器。
“我要有管教他们的权利。”
战霆舟挑了挑眉,显然没跟上她的思路。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知禾的下巴微微抬起,“他们住在战家,吃战家的,用战家的,就得守战家的规矩。我的孩子是战家的骨肉,他们不是。如果他们胆敢欺负我的孩子,哪怕只是一个不善的眼神,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我,作为战家名义上的女主人,就有权处置他们。”
“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出了事,我担着。这一点,必须写进协议里。”
战霆舟彻底愣住了。
他设想过她会提各种要求,却独独没想到,她要的是管教权。
她不是要他去当挡箭牌,而是要自己手握兵权,亲上战场。
这个女人……
突然,他笑了。
“可以。”
他点头,干脆利落。
“不过……”他话锋一转,那双深邃的眼眸意有所指地扫过桌上的合同,最后重新落在她的脸上。
“战太太的角色,可不好演。”
“我父母的思想,家里那些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还有各种你见都没见过的社交场合……沈知禾,你要面对的,远不止一个堂侄和弟媳那么简单。”
他以为这番话会让她有所忌惮,至少会露出犹豫。
可沈知禾只是抬了抬眼皮,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没有半分退缩。
“那些是我的事,我会做好分内的事。”
她直接打断了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强硬。
“但是,战霆舟,你也要记住一点。在孩子面前,你必须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不是商量,是通知。
战霆舟微微一怔。
一个合格的父亲?
这个词砸在他心上,有些陌生。
心口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战霆舟脸上的审视悄然褪去,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自然。”
沈知禾伸手,拿起了桌上那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
战霆舟的目光落在她的签名上,眼底的欣赏又浓了几分。
他收起一式两份的协议,将其中一份推还给她,另一份则妥帖地放回抽屉,上了锁。
“合作愉快,战太太。”
他靠回椅背,双臂环胸,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揶揄。
沈知禾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协议仔细折好,放进外套的内兜里,动作不疾不徐。
“在孩子面前,请叫我知禾。”
说完,她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她的手即将握上门把手的时候,脚步却顿住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婚礼从简,但彩礼,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