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髦?
战卫国被女儿问得一噎,一张脸憋得有点红,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时,不知何时处理完公事的战霆舟正倚在门框上说。
“我看爸妈你们穿情侣装挺好的。”
他一开口,战卫国的脸更红了。
都老夫老妻了,怪不好意思的!
这时,三个孩子跟着起哄,拍着小手喊:“爷爷奶奶穿新衣服!穿新衣服!”
站在一旁的沈知禾抱着那几本崭新的复习资料,看着身边的战霆舟,看着笑得开怀的家人,也跟着弯起了唇角。
这个家,终究是没有散。
而且,似乎正在往一个更好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战霆舟带着沈知禾去了外交部。
“这里没人打扰,你安心复习。有事就叫我。”
沈知禾点点头,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心里暖融融的。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战霆舟嗯了一声,却没立刻走,“那我先去开会了。别太累。”
沈知禾抬起脸,冲他弯了弯唇角。
门被轻轻带上,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另一头,战卫国送走儿子儿媳,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不得劲。
他换了身常穿的旧褂子,背着手,溜达到了街口的老槐树下。
几个老伙计已经摆开了棋盘,杀得正酣。
“老战,来晚了啊!”
“快快快,替我一局,这棋没法下了!”
战卫国在马扎上坐下,接过棋友递来的棋子,很快就沉浸了进去。
他刚吃掉对方一个炮,正得意着,一道影子就笼罩了下来。
战卫国皱起了眉,还没看清来人是谁。
那女人却先开了口,“爸。”
闻言,战卫国的动作僵住了。
他抬起头,这才认出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竟是自己的另一个女儿,战静姝。
他心头一沉,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战静姝被他一吼,肩膀缩得更厉害了,“林致远他……他不管我了。爸……沈知禾呢,她在家干啥呢?”
她话锋一转,突然问起了沈知禾。
战卫国心里正烦,听她提起这个,更是没好气。
“她复习呢。”
没想到,战静姝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复习?她把我害成这样,她还想考大学?我也要考!她一个乡下来的都能考,我为什么不能!”
她这副样子,让战卫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想开口呵斥,可话到嘴边,看着她这副模样,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战静姝见他沉默,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眼泪掉得更凶了。
“爸,您得支持我啊!您不能光疼沈知禾那个外人,我也是您女儿啊!”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了上来。
他对这个二女儿,确实是亏欠的。
战卫国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皱巴巴的几张票子,塞到女儿手里。
“给你五块钱。去买点参考书看看吧。”
战静姝看着手里的钱,眼睛都亮了,“谢谢爸!谢谢爸!我肯定比沈知禾考得好!我一定给您争光!”
她说完,拿着钱就欢天喜地地转身跑了,连多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战卫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旁边的棋友老张凑过来,摇了摇头。
“老战,你这个闺女……”
话没说完,就被战卫国打断了。
“行了行了,不下了。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你们自己下。”
“哎,老战!这棋还没下完呢!”
棋友在身后叫他,但战卫国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家走。
回到空荡荡的院子,战卫国在廊下默默站了许久。
最后,他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屋。
苏婉正在灯下纳鞋底,见他回来,有些诧异。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去下棋了吗?你怎么这副表情,出什么事了?”
战卫国没说话,只是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早就凉了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苏婉的心提了起来,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良久,战卫国才开了口,“我今天……看见静姝了。”
话落,苏婉手里的顶针掉在了地上。
“静姝?她在哪儿?她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吗?”
战卫国把街口发生的事,简单跟她说了说。
苏婉听着,眼圈一点点红了,“静姝她……又找你要钱了?”
“嗯。”
战卫国应了一声。
苏婉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心太软。”
战卫国没有接话。
或许对每一个孩子,父母都难逃一种亏欠感。
给了这个,就觉得亏了那个,扶起这个,又怕伤了那个。
这笔账,永远也算不清。
对于此事完全不知情的沈知禾正在沉迷刷题。
而坐在她隔壁的战霆舟揉了揉眉心,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他想起沈知禾还在那间小会客室里埋头复习。
也不知道她累不累,渴不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的脚步就自然而然地转了个方向,朝着大院里的小卖部走去。
“来瓶汽水。要冰镇的。”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爽利的中年妇女,见他进来,立刻笑着打招呼。
“哟,战参赞,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老板说着,麻利地从装满冰块的木箱里起出一瓶橘子汽水,瓶身上还挂着水珠。
“看您今天这气色,是有什么好事吧?”
战霆舟接过汽水,难得地没有否认。
“我爱人辛苦了,给她解解渴。”
老板一听,眼睛都亮了,“哎呀,是沈同志啊!我听说她要考大学了?”
“那可真是太有出息了!您二位可真是咱们大院的模范夫妻,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旁人艳羡的言语,此刻听在耳里,竟化作了一股熨帖的暖流。
战霆舟没有再说什么,只拎着那瓶汽水,转身往办公楼走去。
刚走到办公楼的入口,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就从走廊拐角传了出来。
战霆舟本没在意,正要上楼,一个熟悉的名字却飘进了耳朵里。
“你们说沈同志……”
他的脚步顿住了。
那几个聚在一起说笑的年轻人,以一个叫小王的青年为中心,正闹作一团。
战霆舟缓步走过去,他身形高大,身影甫一出现,便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所有人见他来了,都吓得站直了身体,大气也不敢出。
“战、战参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