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手里的真丝手帕,悄无声息地掉在了地毯上。
“天呐……这,这要是真的……”
一个声名狼藉、被夫家赶出门的女人,现在却说怀了战家的骨肉?
这简直比直接说战霆舟在外面养女人还让她难以接受!这要是传出去,他们战家的脸要往哪儿搁!
“什么真的假的!”
战卫国一声暴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他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狠狠地盯着女儿。
“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也配进我战家的门?!做梦!”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声音又冷又硬。
“你刚说,那三个孩子多大了?”
战明玥歪着头,努力回想了一下听来的八卦。
“好像……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吧,都瘦得跟小鸡仔似的。不过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听别人说的。”
她说完,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父母。
“等等!”
“四五岁……大哥说孩子是他的?那岂不是……”
岂不是五年前?!
苏婉只觉得眼前一黑,腿一软,要不是及时扶住了身后的沙发扶手,恐怕当场就要摔倒在地。
五年前,霆舟确实在外面执行过一次长达半年的秘密任务……
战卫国的脸色瞬变得铁青,青中泛着黑。
他转身,一把抓起桌上那部黑色的电话机,手指就要去拨那个摇盘。
“我这就叫警卫处去查!把那个女人的底细给我查个底朝天!”
“爸!”
战明玥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按住了父亲的手。
“您先别急!”
“要我说,这事儿八成是那个女人讹诈!大哥现在是什么身份?外交部的参赞!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上攀关系呢。指不定就是她看我哥位高权重,想来敲一笔竹杠!”
苏婉像是被点醒了,颤抖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手帕。
是了,一定是这样!
肯定是那个女人看上了他们战家的权势!
“可……可霆舟他从不说谎的……”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真的又怎样?!”
战卫国一把甩开女儿按着他的手,脖子上青筋暴起。
“一个被夫家赶出来的破鞋!带着三个不知道爹是谁的野种,也敢跑来攀扯我们战家?!”
他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算那真是霆舟的种,我告诉你们,我们战家也绝不会认这种女人当儿媳妇!她不配!”
战明玥眼珠子一转,立刻凑到父亲身边,换上了一副替家族着想的乖巧模样。
“爸,您先别气坏了身子。要我说啊,这事儿不能光听她说。不如……咱们先把孩子接过来,悄悄做个鉴定。要是真的……那毕竟是大哥的骨肉,咱们战家的血脉,总不能真流落在外面,让人看笑话不是?”
“放屁!”
战卫国一巴掌狠狠拍在红木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这种不清不白的女人生的孩子,谁知道是不是我们战家的种!就算验出来是,在这种女人身边长大,能是什么好货色?!”
他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沈知禾这种名声不好的女人,连带着对她的孩子也充满了厌恶。
就在这时,一直失魂落魄的苏婉扑过来,一把抓住了丈夫粗壮的胳膊。
“老战!”
“万一……万一那真是咱们的亲孙子呢?那毕竟是霆舟的孩子啊……”
“你糊涂!”
战卫国狠狠甩开她的手,瞪着她。
“我战卫国的孙子,怎么能有那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妈!传出去,我的老脸往哪搁!整个军区大院的人都得戳咱们的脊梁骨!”
他胸口剧烈起伏,觉得跟这两个女人说不通,干脆把矛头指向了战明玥。
“去!现在就给你那个好大哥打电话!让他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战明玥撇了撇嘴,心里老大不情愿,但看着父亲要吃人的样子,还是慢悠悠地挪到了那台黑色电话机旁边。
“爸,您消消气,大哥现在好歹是外交部的参赞,您这么吼……”
“参赞怎么了?!”
战卫国一声怒吼,震得书房的窗户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别说参赞,他就是当了外交部长,他也是我战卫国的儿子!老子照样能抽他!”
战明玥没再多话,拿起听筒,熟练地拨了军区总院的电话,转接了病房。
她对着话筒说了几句,神情却越来越古怪。最后,她放下听筒,转过头,对着一屋子焦灼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大哥说,他在医院陪着孩子,暂时没空回来。”
“好好好!”
战卫国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为了一个外面的野女人和野种,连家都不回了!我就不信,这个不孝子能一辈子不进这个家门!”
“老战!老战你冷静点!你这高血压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苏婉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冲过去给他一下一下地顺着后背。
战家乱成一锅粥时,战霆舟正大步走进医院的花园。
远远地,他就看见了那个女人。
沈知禾独自一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深秋的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最后的余晖温柔地洒在她身上,将她清瘦的侧脸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战霆舟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立刻开口。
沈知禾没回头。
她依旧垂着眸,看着书页上那些已经完全看不进去的铅字。
“沈同志。”
沈知禾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往长椅的另一头挪了挪身子,空出了一大块地方。
“让让,你挡着我的光了。”
战霆舟嗤笑一声,不但没让开,反而长腿一迈,直接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
“钱?工作?还是北京户口?”
沈知禾啪地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
她抬起头,直直地刺向他。
“我要你,负起你该负的责任。”
“那三个孩子,是你的。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做不做鉴定都一样。”
战霆舟迎着她的目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和拉扯。
过了许久,他忽然开口,话题转得生硬又突兀。
“我父母,今天给我安排了相亲。”